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明明那么明显,傅谨言恼火地低下头,他大力挥起手臂,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却被一双布满皱纹的大手拦了下来。他抬起眼,看向自己的父亲。
已入中年的alpha眼角已经有了皱纹,那原本挺拔的身材早已佝偻,哪怕坐着椅子也要把背靠在椅背上才能舒服。
傅家一惯是棍棒出孝子的典范,至少傅谨言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这种教育。只是这一次,在父子的沉默中,他听见自己从来只要结果,不听过程的父亲低声道。
“把你与知秋,白子墨的事情和我说说。”
想到那天白子墨在宴会上的嘴脸,病榻上的傅谨言忿忿不平,言语中有怨气:“我与白子墨不过泛泛之交,他攀附关系进了诺安顿,在学校里沾花惹蝶,一心想嫁入豪门,不知道谁和他说了什么,他居然铤而走险,把我约到酒吧下药。”
话说到这里,傅富的表情已经变了,倘若宴会上的照片都是真的,白子墨有知家做后盾,如果到联邦追究,他恐怕难以保全自己儿子。
好在傅谨言没有那么糊涂,他知晓父亲心中顾虑,没打哑迷,紧接着补充道:“这药实在常见,有不少和我有来往的世家子弟助兴时都用过,只是抿了一口,我就尝出了不对,他这么算计我,我就当场叫人打了他一顿。”
傅富的神色缓和了些,继续追问:“那屏幕的照片和录音里的话到底是不是你说的,还有你什么时候和知家的独女有了过节?”
病榻上的人顿了顿,似乎是有难言之隐。傅谨言不想说更衣室那天的事,但倘若事情败露,等着看他笑话的人只会更得意。
傅谨言咬咬牙回答道:“录音是真的,白子墨曾用身上的伤要挟来我的公司实习,我当然不可能放一个窥伺自己的定时炸弹在身边,至于知秋……”
“那日在更衣室我因为一个女o和她起了争执,我不小心泄露了信息素,那个o当场瘫软以为我要逼迫她,想要自杀,谁知道知秋怎么会那么快就感应到信息素闯了进来……”
得知儿子上次进医院的真相,傅富拄着棍子站了起来,对着病榻上的人怒骂道:“你怎么能用信息素逼迫oga,你当联邦的法律是摆设吗,是谁这么教的你!知秋为什么能及时赶到,这你还没想明白吗,你碰了人家的oga,她怎么能不知道!”
他靠在桌子上,扶着额头感慨道:“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傅谨言拧着眉想为自己争辩,只是思路捋了半天却没法根据结果合理化自己的推测,只能低下了头。
如果问这世界上最了解的傅谨言的人谁?
从小一个人把傅谨言扶养大的傅富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几乎是病榻的人一低头,他就读懂了儿子心中的不甘,傅富软了语气,应道:“想说什么便说吧。”
傅谨言心里挣扎了一会,始终无法用逻辑说服自己,最后懊恼地摇了摇头,否定道:“没什么,大概是我想多了。”
为了傅家的颜面,也为了平息知家可能的追究。
关于宴会的丑闻,傅富选择大事化小,用公开道歉平息公众怒气,再用退学显示惩戒,最后用儿子身上的伤卖一波惨博大众同情,以后再慢慢靠营销来挽回公众心中傅氏集团的形象。
于是便有了今天校长室的这一幕。
办公室里,傅谨言没有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但单单一句“父亲的决定”
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大家族的继承人从来身不由己,雷苛遗憾地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在退学申请上盖了章,他把申请递回男人的手上,隐晦地叮嘱:“谨言,我是校长,却也是看着你成长起来的长辈,你出身优越,从小到大无论想要什么,都是别人送到你手里,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时候,所以也不知道得不到是什么滋味。”
在傅谨言诧异的目光下,雷苛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有时候你以为的欲擒故纵也许是对方真的不喜欢想要避开你而已,不要对自己太过自信,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操场上全是来上早课的学生。
今天是单周的星期一,按照诺安顿的惯例,每个单周都会由教导主任到主席台老带着大家宣誓效忠联邦。
只是不知出了什么事,今日来主席台见大家的人居然不是主任,而是一年也见不到一回的校长。
看见台上换了人,学生们顿时兴奋起来,在主席台下一个个咬着耳朵议论,就连阮叶都止不住好奇,凑到轮椅边低声问道:“校长今天怎么突然来了学校?”
昨夜傅家派人明里暗里试探过,知秋心里再清楚不过,校长为什么来,以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为了不让阮叶觉得自责,她还是装了糊涂,结结巴巴道:“也许是有什么大事要校长来宣布吧。”
到底是不擅长说谎,轮椅上的女孩脸色变了又变,眼神四处乱飘,怎么也不敢直视旁边人的眼睛。阮叶心思细腻,自然没放过女孩神色的变化,她垂下不知为什么有些黯淡的眼眸,没有戳破这份谎言。
主席台上传来了雄厚有力的成熟男声,学生们安静了下来,男声说道:“各位诺安顿的学子们好久不见,我是你们的校长雷苛。”
“今年是我们诺安顿成立的第一百个年头,这一百年来我们诺安顿为联邦输送了无数的人才,这里面有天资卓越的机甲师,有精于管理的企业家,有闻名内外的艺术家等等等等。”
台上的男人还在继续铺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