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奇怪?”
“谢师兄学四时剑,他的剑是在流火一式。流火之剑,剑气初出势不可挡,剑气散尽余威犹存,此招在放不在收,在动不在静。而凌霜剑正好相反,凌霜过处万物生寒,剑招在静不在动,在收不在放。但如今你看他们两个,岂不是正好反了过来?”
安知灵听她说完,再看场上发现果然如此。宋子阳剑气凛然,招招式式都是大开大合,剑招当中只有去势没有收势;反观谢敛,左挡右闪,剑招极为克制,除了偶然间瞅准了几个空隙还击之外,几乎全在防御。
冯兰看出来了,其他人自然也能看出来,尤其是剑宗弟子更在底下小声议论,显然也看不懂如今场上的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弟子们满心疑虑,殿下各宗长老也不免皱眉。时浵长老皱眉道:“无咎为何只一味躲避还不还击?”
“他并非不想还击。”
三清捋了捋胡须肃然道。言下之意,自然是指他是无法还击。
“什么?”
时浵微微诧异,再看场上果然直到现在,都是宋子阳主动占了先机,剑势上气焰更长,“他或许是想先将对手消耗一番。”
三山却摇头:“他俩切磋不下百次,无咎擅快攻,子阳擅久防,这样下去陷入苦战的只会是他,无咎不可能不知道。”
果然场上二人转眼过了百招,宋子阳非但没有露出疲态,反倒还有几分愈战愈勇的气势。机枢宗的陶玉山也在一旁,点了点头:“子阳今日确实不同往常,若这场能胜,倒也不枉他平日的勤学苦练。”
三清看着场上却微微皱眉:“师弟,子阳近日习武可是你在教导?”
三山看着弟子的表现正高兴,忽然听得他这样问也是一愣:“子阳练剑素来勤奋,只须我每月指点一次,回去便会自己琢磨。师兄怎么忽然这样问?”
三清摇摇头:“他今天的状态有些不对。”
三山不以为然:“他此前剑招始终缺一份凌厉,发挥不出凌霜剑的精髓,无咎的流火正好克他。现如今似乎内力大有提升,反过来又正好克了无咎。我看多半是他求胜心切,今日才能有这样的发挥。”
二人身旁奉茶的小弟子默默听了许久,此时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如此说来,谢师兄这场要输?”
三清默然道:“若他不想些法子,再过五十招,胜负可分。”
话虽这样说,但人人都知道,在这比武场上,一招一式都不过瞬息,何况学武本就是日积月累的本事,难道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凭空变出一个新的招式不成?
场上宋子阳一招刺向谢敛右手,谢敛挥剑格挡,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宋子阳沉着眸子,眼中微带血丝,冷声道:“你输了,谢师弟。”
他语气间微有快意,手上剑招不停,难得这种时候竟还能做到稳扎稳打,丝毫不敢放松。
两柄长剑交错划过,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谢敛眸光一闪,这一回竟又轻笑了起来:“比试还未结束。”
负隅顽抗。
宋子阳心中冷哼一声,内力暴涨,手中紧握地长剑用力下压。若按着谢敛往日的剑风,必然长剑格挡,与他内力相撞。此后二人必会被迫各退两步,就趁着这个空档,他可击对方太乙,此招不中,谢敛抬手必是一招掬星,再接流火,正好能叫他抓住一个破绽……
他与谢敛对招已有上百次,他在脑海中想象与他拆招的场景也有无数次,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够比他更熟悉谢敛的剑风,每一招他会怎么出,剑势落在何处,又该如何拆招。每一次的想象里,他都会在两百招后慢上一个弹指,只这一个弹指,他勤学苦练了多少个春秋,但每一次当他感觉自己已经迎头赶上时,对方却总能又在那一个弹指之后,再比他快上一个弹指。
但如今不一样了,经冬复历春,为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
想到这里,宋子阳目光一沉,以雷霆万钧之势将手中之剑劈下!但意外的是,预料中手底抵抗的力量却并未传来。
谢敛的剑随着他这一招劈下,顺着他的力道跟着压了下去,如在水波上划开一道弧线优美的细痕,叫这雷霆一招在半空中就消弭了剑势。
宋子阳微微错愕,这一招虽出乎他的意料,但不容多想便又立即攻了上去。谢敛依然在退,但退中有什么似乎隐隐发生了变化。
“这是怎么了?”
人群又一次议论纷纷。
冯兰望着高台上的两人,惊异道:“谢师兄的剑势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