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顿了顿继续说:“两人将来若是有嫡子,那是皆大欢喜;万一没有,你还怕阿湛让夭夭受委屈吗?你若换个门第低的人家,还是那句话,我们能护她一辈子吗?但阿湛肯定能护着她。”
沈清默然无语,他不得不否认,镇北王这话让他心动了。找门第低的人家,他活着自然能护着女儿,可他不能护着女儿一辈子。
而夭夭和阿湛即便将来没有夫妻情义,也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情谊,即便阿湛将来成长,没了儿女情长的闲情逸致,夭夭对他也是不同的。
镇北王这时轻敲书案,缓声道:“再说你就不想换一片天看看吗?”
镇北王这句话,让沈清微微抬眸,朝中都说镇北王一脉飞扬跋扈,有反心,但这句话起码说了百余年了,也不见北庭有什么动作。
沈清早感觉他这位连襟胸有大志,可没想到他居然能这么肆无忌惮地跟自己说,沈清正色道:“沈家世代忠君。”
沈家是从不站队的忠君之臣,这是沈家立身的根本,沈清不可能自毁长城。
镇北王调侃道:“所以你要趁着还有精力,赶紧纳几个妾,多生几个庶子,说不定还能陪着我们孙子长大。”
沈家世代忠君,但忠的“君”
又不是固定的,沈清可以忠于大梁,而等他儿子长大,就可以换个“君”
了。
镇北王刚来京城,但从儿子和外甥女的只言片语中,大概了解沈家内院出事了。沈清读书做官精明,但内宅方面却糊涂得很,当初自己就让他纳妾,别让填房一家独大,免得养大了填房的心,他非要犟着不肯,现在后悔了吧?
也不知这小子想什么?他要真觉得对不起姨妹,就干脆别娶填房,既然娶了,那就好好对夭夭,这样也算对得起姨妹。现在家里被他弄成这样,后悔都来不及,镇北王庆幸这小子在公务上没这份糊涂,不然两人也不会合作这么久。
听到镇北王说起自己私事,沈清苦笑一声,当初阿顾去世,他续娶柳氏时镇北王曾劝自己,既然都已经续娶了,那就干脆多纳几个妾。
可沈清不愿意,他心里想着始终是阿顾,续娶柳氏已是不得已,他不想再多找几个人,不然他将来都没脸去找阿顾。
可他哪里想到自己这行事,居然养大了柳氏的胆子,让夭夭受了那么多委屈,更没脸去见阿顾了。而经过这一事,夭夭和五郎、六郎肯定心里会存了隔阂。
沈清思忖着等过段时间去族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孩子,他总要给夭夭留个贴心的兄弟。自家的家事,沈清不想多提,“你这次前来是给你家老二娶妻?”
镇北王说:“阿湛年纪也不小了,我也想抱孙子了。”
慕洵的婚事只是顺带,他的婚事还轮不上自己操心,母亲和小贺楼氏早给他选好了妻子和妾室人选。
沈清没接镇北王的话,他只是心动,还没确定真要把女儿嫁到镇北王府,北庭太远了,他舍不得女儿远嫁,“你该准备也要准备起来了,圣人最近身体有些不好。”
镇北王闻言神色一正,“他生病了?”
沈清说:“圣人身体一直不大好,不过他平时掩饰得宜,大家都看不出来。”
沈清是天子近臣,圣人能瞒着外人,但瞒不过他们这些近臣,“但他这段时间不上朝的时间多了。”
大家都觉得圣人不上朝是因为林婕妤,但没人比沈清更清楚,林婕妤只是一个幌子,就像圣人好色好得众所周知,可谁知道圣人年少时有龙阳之好。
沈清的姑姑文惠皇后是圣人的嫡母,圣人三岁丧母后,就由文惠皇后抚养,后来圣人能被册封太子,沈家和文惠皇后出力不少。
也正因这份情谊,圣人登基后一直善待沈家,若不是沈家没有适龄的嫡女,文惠皇后也无意从娘家挑选女孩子入宫,当初也轮不上杜家的姑娘当太子妃。
“我知道了。”
镇北王亲自给沈清倒了一杯酒,跟他碰杯表示感谢,“我的提议你回去好好想想,我和阿湛绝对不会让夭夭受委屈的。”
沈清举杯一饮而尽,养女儿太操心了。
沈清和镇北王商量着沈灼的婚事,沈灼和慕湛也在说起沈灼的婚事,这倒不是沈灼有意跟慕湛说起,而是两人在回去的路上又遇上了萧毅。
慕湛说要送沈灼回家,他刚让人牵来马,却不想沈灼对慕湛说:“表哥,晚上夜露寒凉,你跟我一起坐马车吧。”
沈灼担心表哥身体。
沈灼的话让慕湛身体微微一僵,他垂目看着满脸关心的小姑娘,心中难免涌起啼笑皆非之感,在夭夭心目中自己身体要有多弱?
沈灼已经坐在马车里,她撑着帘子对慕湛说:“表哥你快进来。”
他们刚用完晚膳,外面凉风习习,她担心表哥被风吹久了会闹胃病。
慕湛扶额,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大了,怎么可能随便跟成年男子共乘一车?
沈灼当然知道自己跟慕湛共乘一车不合适,可表哥不一样,表哥身体不好,她怎么能让他吹冷风?再说他们马车里还有丫鬟,外面还有车夫,也不至于被人说闲话。
慕湛本想拒绝,但看到沈灼关切的目光,他挥手让下人将马牵了回去,他坐上了马车。沈灼的马车宽敞舒适,慕湛坐着也不觉得狭窄,他轻叹地对沈灼说:“夭夭,我身体没那么弱。”
“我知道表哥身体好,但身体保养非一朝一夕之功,总要从小处注意的。”
沈灼很贴心地维护着表哥的自尊,“我听说武将年纪大了都有很多病,我不想表哥以后也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