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铎匀眼含笑意,声调却依旧平稳地道:“还是要和沈同志说一下,房租一个月得十五块钱,要是住两年以上,房租每月可减少百分之三十。”
沈爱立心里知道,他这是想给她帮忙,又怕她不好意思接受,故意想的法子。
但是两个人现在只是朋友的关系,如果后面闹崩了,她怕是得连夜搬家,倒不如直接租陌生人的房子来得便利。其次是,她也不想占人家的便宜,感觉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收了人家这么大礼,她能回赠什么呢?
怕直接回拒,樊铎匀不同意,犹疑了一下问道:“你家不知道离单位远不远?要是太远的话,可能不是太方便。”
一句“感谢樊同志”
的话,尚堵在嗓子眼,就听樊铎匀道:“一个在甜水巷,一个在樟树巷,应该是甜水巷近一点。”
这话一出,余钟琪都惊叹小樊同志太会了!
一早就埋了暗棋,等着爱立上钩,忙和爱立道:“甜水巷近,到厂里走路也就七八分钟,”
怕爱立不知道方位,补充道:“就在厂区对面那一排房子的后面一个巷子。”
她记得那条巷子并不深,两边各五六户人家,而且家家都有个小院子。
她这样一说,沈爱立就有印象,就是秦绵绵家后面那条巷子。但沈爱立现在的关注点是,樊铎匀家在汉城怎么会有两套房子,这年头房屋还不能买卖才是。想着,就问了出来。
樊铎匀道:“甜水巷是我外公外婆以前住的,留给我妈妈了。那一处还比较宽敞安静。本来也是准备麻烦你帮忙去看看房子的。我姐姐结婚以后去了西北,也没有人照看。”
郭景泰这会儿已经完全看透发小的意图,闲闲地坐在桌前掰着一个馒头,将樊铎匀的声音当背景乐。
就听樊铎匀循循善诱道:“院子里还养了很多花,你要是早点过去,应该还能救得活,迟一点可能都枯死了。你要是不喜欢花,撒点菜籽,种点葱种点姜,换两棵橘子树也好……”
爱立越听越心痒,简直是迫不及待地道:“好,我回去就搬!花肯定死不掉,菜也会种起来。”
又能养花,又能种菜,还有个院子,安全系数高得很。她自己肯定很难找到这样的房子,就算找到,租金估计也承担不起。
沈爱立话音刚落,樊铎匀就一锤定音地道:“好,中午我把钥匙给你。”
沈爱立一噎,愣愣地看着樊铎匀,她就算再迟钝,也知道自己是掉入了某人的圈套了!
谁会出个差,还带老家房子的钥匙?
她先前猜想的果然没错,他这次来申城,就是有备而来。
樊铎匀对上爱立吃惊的微微睁圆的眼睛,想笑也不敢笑,只得装作不知道,语气平缓地一项项交代道:“西屋的那一间日晒少,需要多通风去湿,堂屋有张椅子腿坏了,你可以拿到巷子口第二家请赵师傅帮忙修一下,厨房的挂锁估计也需要重新换一把。”
他若无其事,公事公办的样子,搞得沈爱立都不由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人家本来就是想租房,人家就是有出差带老家钥匙的习惯!
一时又有些气恼,准备给他一点颜色看看,木声道:“小樊同志,你既然决定租给我了,那以后这房子的使用权就归我了,我一早就准备和同事合租一套房子。”
樊铎匀也不戳破她,怕她恼羞成怒,这事反而僵了,
他来之前,想着怎么拉近两人的距离,他人在海南,能麻烦她的,也只有老家的房子,鬼使神差地就将钥匙装进了行李箱中。
没想到事情发展的比他想象的顺利,她恰好又租房子的想法!
事实上,关于外公外婆的房子,他和樊多美从来没有想出租,那套房子对他们姐弟来说意义很特殊。樊多美去西北之前给他的信里,隐晦地提到房子不住人就会老化得快,让他妥善处置。
想到这里,樊铎匀面上适时地露出几分吃惊。
余钟琪看了一会儿戏,问爱立道:“爱立,你说的同事不会是序瑜吧?你俩早商量好一起租房了?序瑜家里不是也住得挺近吗?”
沈爱立看了一眼樊铎匀,有些不甘心地点头道:“是。”
樊铎匀到底没忍住,唇角露了一点笑意,忙掩饰性地低头,拿起汤匙来喝粥。似乎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至于爱立要怎么处理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餐厅里忽然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连碗筷碰击的声音都没有,沈爱立本能地朝门口看去,见进来的是谢微兰。旁若无人一样,大大方方地坐下来用餐,看到樊铎匀。郭景泰等人还略点点头,像往常一样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