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白釉第一次见顾星临是在二十七岁的时候,彼时的顾星临三十岁。
在此之前,他只听说顾星临年纪轻轻就在苏城顾家那样混乱的家族里杀出一条路来,坐上了掌权人的位置。
光是耳闻他的事迹,便知晓他是怎样的手段。
之后并不满足于江南的市场,并且将产业往北扩展到京城来。
那时候的白釉已经算是白家的半个当家人,京圈都知道他白少爷的名号,可不是什么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即便是病秧子,那也能在生意场上同老一辈竞争的对手。
可是那一次,在东郊的那块地的招标会上,白釉输了,输给了顾星临这个才打进京城的外来者。
之后就好像对上了似的,白釉多出了一个和他年龄相仿,也旗鼓相当的对手,他把顾星临当做了假想敌,生活莫名地多出了几分滋味来。
作为乙方的他们出现在甲方的酒桌上,也或许作为合作伙伴共同投资一个项目,也或许作为对方的甲方或是乙方,诸如此类的场景。
没有永远的敌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总之,赚钱嘛,不磕碜。
偶尔也聊过几次,顾星临谈吐风雅,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风流浪荡,或许传闻是真的,这样的顾星临也是真的。
“顾董真会做生意,这样的价码拿下的项目,能赚多少?”
白釉路过人身边不经意的一句嘲讽。
却也被人云淡风轻地回敬了过来:“赚多少也是赚,总好过有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
各色的酒会上,总见人带着形形色色的舞伴,有男有女,可真是如传闻中的荤素不忌。
后来想想也真是可笑,白家的竞争对手和合作伙伴多了去了,为什么他总是和顾星临不对付,心绪莫名的被他所牵动,就因为顾星临长得好看一些?
还是同龄人的那种势均力敌的惺惺相惜。
白釉没有传闻中的那般强大和风轻云淡,就像顾星临没有传闻中的那般风流浪荡,不过都是保护自己的伪装。
在这层看似无坚不摧的伪装下,包裹着的或许是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白釉被顾星临吸引,不可否认的是,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深陷其中。
顾星临润物细无声般地闯入他的生活和生命里,也或许正是因为心上有裂痕,光才能透进来。
甲方劝酒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身边的这杯酒替换成了水,在只有彼此的场合也从不抽烟,偶尔会替自己挡酒,也会替自己赶走那些狂蜂浪蝶。
不可否认的是,顾星临这样的交际花更适合这个虚与委蛇的浮华世界。
不过白釉没告诉他的是,其实他本身就是个烟鬼加酒鬼。
顾星临或许查过自己的资料了,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才对这个竞争对手做到如此细心照料,至少那时候的他是这样以为的。
在白釉二十九岁那年,心脏机能急剧地下降,医生劝他休息也不听,依旧我行我素地进行着他的生活,他管理白家的那几年,白家的产值翻了一番。
他总想着,如果有一天他死了,这是他能给父母的最后的回报了。
那个饭局上,他只喝了几杯酒,心脏便开始了他的抗议,白釉的脸色白的可怕,咬着下唇一点点地走到了地下停车场,出了一身的虚汗。
耳中传来的嗡鸣声使他听不清周遭的声音,脑中一片的眩晕感只觉得喘不上气来,依稀记得似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他就昏死了过去。
如果不是顾星临的话,他应该死在了二十九岁,可偏偏缘分有时候就是那样的凑巧,那天的顾星临刚好也在那家酒店参加一个饭局,又偏巧在停车场遇见了。
白釉醒来的时候,窗帘拉开了一半,阳光正好透过纱窗,映出了一室的浮尘弥漫在空气中,手上还挂着营养针,看他这情况,是活下来了吗?
白釉忽然想笑却莫名的感觉到眼角的湿意,阳光刺眼却也同样温暖。
顾星临就这样趴在床头,桃花眼微阖,眼下一片青黑,下巴长出了几分胡茬,看这幅样子像是几天没有打理了,带着几分颓废的美感。
白釉忽然觉得有些胸闷,那一颗残破不堪的心热烈地跳动了起来,想要撞出胸腔,那时候他想,他或许是完了。
或许大部分人都觉得是顾星临配不上他,只有他知道,是他配不上顾星临,他希望顾星临一辈子活的风流潇洒、可以去做他喜欢做的事,不受感情的羁绊。
他活不久了,给不了顾星临什么的,顶多也只能陪对方玩玩而已。
白釉微微抬起手,想去触碰对方的脸颊,一阵无力感却又让他放弃了,他就这样打量着顾星临的睡颜,感觉看上一整个下午也不觉得厌倦。
他以为顾星临这样累了,会睡上很久,却未想过顾星临这样早的醒来,睁眼的第一反应是看自己的情况。
看见自己醒着,那时候的表情是什么呢?很复杂,即便是现在的白釉也无法形容出来,难以遏制的激动和喜悦后又换上几分恼怒,即便这样他的下一个动作便是去摁呼叫铃,或许是想叫医生过来瞧瞧。
“不用了,我想喝水。”
白釉张口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哑的厉害,像是灌了风的破锣一般,难听又嘶哑。
顾星临从位置上起身,用一次性纸杯去饮水机前接了杯温水,他照顾人的水平并不周到,却让人觉得窝心,在白釉喝完水之后,他才开始了他的训话:“你都成这样了,还硬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