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快出屋来,咱回来了。”
信王出来了,三娘子迫不及待地说道:
“大哥,南道有人北来,说是康王五月初一已在南京应天府嗣位为天子,改年号为建炎元年,还请来了曾在京师守城抗金、威望很高的李纲相公做了宰相。”
信王捧手叩额,喜道:
“谢天谢地,大宋有主了。”
“可是据说新天子准备放弃大河以北,与金人议和,所以大赦的诏书也不让颁到河北来,怕惹恼了金人。”
“真是这样的吗?”
信王疑惑地问。
“谁骗你,是马扩叔叔告诉我的。你认得马扩吗?”
“马扩?我知道,他是本朝和州防御使,曾在两河宣抚使童贯营中参谋军事,也曾被派去和金人办过交涉,听说还和斡离不很熟哩。靖康以后,就不曾再听到他的消息,三娘子,马扩人在那里?”
“他现在上五马山聚义了。”
“是真的?快带我见他。”
信王狂喜道。
“不,他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样人,他怕有人假冒。”
三娘子抿嘴笑道。
“我不假,我是十八皇子信王榛。”
“真的?”
三娘子杏眼微飏,惊喜地叫了起来,可是又故意扁扁嘴道:“咱不信,这么多时候,咱家待你这么好,你也不曾吐露过半句真言。”
信王连连作揖道:
“先是怕走漏了风声,后是怕给府上惹麻烦,故此再三瞒过了。”
三娘子一双迷人的星眼细细打量信王狼狈的神情,噗哧笑了,头一歪,腰一扭,淘气的说道:
“咱还不信,现在各州府冒出来不少亲王皇族,咱可要辨个真伪,你有什么凭信吗?”
“连上皇和大哥都被金邦废为庶人了,我怎么敢将王印带在身边。”
“什么凭信也没有?”
三娘子怅然失望了,她多么希望这位书生是个真正的皇子。
过很“有了,有了,”
信王忽然兴奋地叫了起来,立即取下头巾,从顶中取出一粒蜡丸,剖了开来,乃是一张小小的花笺,上面印了一枚鲜红的印章,刻着八个精细的铁线篆字:
咨尔信王
为国屏藩
信王双手恭敬地捧了过来。三娘子不懂,问道:
“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我今年春间册封为信王后,从诏书中摘录了这八个字,请人雕篆了印章,用在藏书和画轴上。出宫之前,悄悄印了一纸印谱,藏在蜡丸内,以作日后凭信,不想今日却用得着了。”
三娘子识得诗书,捧过印谱,细细地辨认了,忽然羞红了脸,嫣然一笑,微微屈膝道:
“信王殿下……。”
“啊,三娘子,使不得。”
信王连忙摇手道:“快别这么称呼,小心别人听见。”
三娘子收藏了印谱,兴冲冲地说道:
“让咱带去给马扩叔叔看了,他自会来接你上山。”
“三娘子,你怎么认得马扩的?”
“他是先父的同僚。先父抗金战死,母亲带我来投奔叔父赵邦杰。他官拜武翼大夫,是第一个上五马山聚义的。马叔叔原来在真定西山起义,兵败被俘,那斡离不认得他,要他做金国的官,他不干,问他要什么,他说要种田,好养老母,斡离不就给了他五十亩田。过不久,马叔叔又去找斡离不,说是种田不能马上有收成,家中没法生活,打算开酒店糊口,斡离不又允许了,马叔叔就借开酒店联络各地山寨义兵。他和叔父原是极要好的,前些日子,伪装送丧,带了十几个亲属投奔了五马山寨。这次咱上山,跟他说了你的事,他高兴极了,猜测你必是一位从庆源途中逃出来的皇子,指点我怎么考问你,要是果真是位皇子,他就要来请你上山倡举义旗,统一抗金力量,雄心不小哩。”
信王喜极流泪了,他仰天长叹道:
“老天有眼,终于找到报国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