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偬看宁亦惟没说话,又绕到他跟前来,手里端着一碗绿豆汤,低头俯视宁亦惟,道:“听说你耳朵被狗咬了。”
他比宁亦惟高小半个头,理着当下算得时髦的发型,穿得很讲究,皮肤偏白,不过还是比宁亦惟黑上一些,眼睛大,但形状不好看,且因为瞳仁小而显得怪异。
“听说你昨晚在小树林里见人就追。”
宁亦惟仰头看了孔偬几秒,冲他笑了笑,启唇道。
孔偬闻言,先呆立了几秒,而后渐渐反应过来,理解了宁亦惟话中的意思时,他整张脸都涨红了,冲宁亦惟大声嚷嚷:“你什么意思宁亦惟?你有胆子再说一次!”
结合孔偬的个性、身形、眼球凸起程度,以及与父亲孔深丰教授极不相称的智商水平,宁亦惟合理地怀疑他有严重甲亢且未曾就医。
不过宁亦惟受伤要静养,不欲和孔偬多起冲突,便没有再应战,低头继续看他的讲义。
孔偬被宁亦惟晾在一边,憋屈都化作愤怒,他低头看见手里刚盛起来的绿豆汤,心中恶念顿生,手一歪,直将绿豆汤往宁亦惟受伤的耳朵那儿泼过去。
宁亦惟察觉到了孔偬的动作,迅速矮身一躲。孔偬没泼中,汤淋到了宁亦惟身后的长餐桌和餐椅上。
经过的几个学生都放缓了脚步,侧目看着僵持的两人。
宁亦惟愣了一下,皱着眉头又往后退了些,低头看了看,他的白T恤上沾到了几滴溅起来的汤汁,腿边的椅子。
周子睿端着两个餐盘走过来,看见孔偬和他手里空了的碗,又看到那张全是汤水的桌子,即刻明白过来,质问孔偬:“你干什么!”
宁亦惟耳后有些痛,但没去管,冷冷地看着孔偬,孔偬也看着他,两人之间剑拔弩张。
“——怎么了这是?”
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传来,周子睿回过头去看,一张有些眼熟的脸,似乎哪里见过。
她手提一袋包子,看到孔偬,拧着的眉头松开了:“小偬?”
孔偬的表情也立刻变了,换作一副有些委屈的模样,说:“阿姨,我脚滑了一下,把汤泼了,差点泼到这个同学。”
周子睿想起来了,这位女性好像是人文学院的一个老师,姓刘,大一时曾经给他们上过文科某门必修大课,看样子是来食堂买下午五点开卖的限量肉包的。
“哦,”
刘老师看了宁亦惟一眼,说,“我以为什么大事儿呢。”
“他是故意的,”
宁亦惟突然站了起来,对刘老师说,“孔偬想用绿豆汤泼我的伤口,没泼到。”
“你别血口喷人啊,”
孔偬有了倚仗,背都挺直了,对刘院长道,“阿姨,我真的只是滑了一下。”
宁亦惟嗤笑一声,滑稽地重复了一遍孔偬的话:“滑了一下。”
宁亦惟本就是孔偬最讨厌的刻薄相貌,而今再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让孔偬本就发热的大脑急速充血,他攥紧了拳头,新仇旧恨一拥而上,恨不得一拳往宁亦惟脸上打过去。
“孔偬,你幼,幼不幼稚,这是食堂,你演,演,演宫斗呢?”
周子睿在一旁替宁亦惟抱不平。
不远处一个目睹了全程的女同学也开口对孔偬说:“我亲眼看见你泼这位受伤的同学绿豆汤。再说了,站着说话脚底就能打滑,你还是去换双鞋吧。”
刘老师听女同学说完,看了看宁亦惟和孔偬的表情,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她老公和孔教授是好友,孔偬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多少有些护短,便息事宁人道:“好了,大家气量都大一点。你们是大学生了,犯得着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在大庭广众吵架吗?”
但宁亦惟偏不吃她那套:“老师,您看见事情起因经过了吗,为什么要说我气量小?”
“……”
刘老师本意是劝和,却被这个本科生直言顶撞,心里也不舒服,清了清嗓子,摆出官威问宁亦惟:“同学,你是哪个系的?”
宁亦惟挑了挑眉毛,没说话,只是眼神里的不屑更多了点。
“这样,我记录一下,”
她也发现这么问影响不好,又加了一句,“老师看看有什么调解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