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朕朕朕地口无遮拦。
高纬身后跟着小步跑出来的近侍脸色很不好,贺盾语速飞快地道,“姑娘正是这个意思,她很想您,想立刻便过来。”
左右要的不过一个美人,现在北齐的军力还没有消化汇编完,宇文邕心怀大志,是不会在这上面与高纬计较的。
“那真是太好了!朕这便去把她要来!”
高纬脸上阴云尽散,立马便领着人往宇文邕的营帐去了,人前人后的都是禁军跟着,浩浩荡荡的。
高纬进了宇文邕的营帐,不一会儿又脚步轻快地往马厩的方向去了,贺盾远远看着,知道这件事该是成了。
杨广见小奴隶还傻站着,不以为意道,“他两个不会有好下场,你救得了一时,也救不了一世,不过白费功夫罢了。”
甭管陛下将来如何伟大如何残暴,现在都只是一个模样出尘脾气温和的小公子,贺盾心里的拘谨消除了很多,跟在他身后轻声问,“俘虏的处决决议这么快便下来了么?”
杨广摇头,扫见方才一直跟着他们的小宦官进了营帐不久,就有个近侍点了几个禁军急匆匆往马厩的方向去了。
他姐夫和大哥记吃不记打,这回少下五十大板估计不能平息皇帝的怒火了。
杨广脚步微微一顿便折进了林子里,慢悠悠在土路上走着,或可或无回了贺盾两句,“皇伯父令齐王宪与我父亲择日出发,前往冀州剿灭任城王高湝,一旦荡平残余势力,北齐旧主便没了存活的必要,养着他倒是个祸害……”
杨广说着笑了一下,“至于那个倾国美人……既然是个倾国美人,不是赐给哪个好色的短命人,就是直接杀了了事,下场能好到哪里去,反倒是如梅胜郎之类的忠臣将领,兴许还能在皇伯父手里多活几年……”
他大哥拉他来一起背板子,可算是打错了算盘,碰上这个小俘虏,倒也不是件坏事……
林间小道上青悠悠的一片,青草刚抽了芽,看起来十分鲜嫩,杨广随手揪了根叼在嘴里咀嚼着甜味,一边走,一边看了眼需要小快步才能跟上他的小俘虏,笑道,“你碰上了个好时机,一通胡说说到了皇伯父心坎里,捡了个巧宗,也算你运气好。”
大家同是武川军镇出身,论实力谁也不比谁差,盯着那个位子的人太多,皇帝心有忌讳,正是需要君权神授的时候,小俘虏一通胡说八道,对皇帝来说可不是熨帖之极。
陛下是个高腿长,贺盾跟得有点气喘吁吁,听他这么一通话,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赞道,“公子懂这些,当真是厉害。”
这么点年纪,看得到这里面的弯弯道道,至少他对朝堂军政,以及宇文邕这个人,了解得是十分透彻的。
杨广心情愉悦,瞧着贺盾俊目里笑意星星点点,话音虽轻,却也张扬恣意,“甘罗八岁出任少庶子,十二岁拜为上卿,本公子为何不可。”
那倒是。
贺盾莞尔,看了眼因为飞扬的笑意显得越发光彩夺目的杨二公子,心说无论年纪是小是大,他都特别喜欢别人的夸赞就对了,看看这眉飞色舞不可一世的模样。
贺盾看了那两排小米牙好几眼,心说这么洁白好看,刚换上的罢。
贺盾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心情这种东西,是可以传染的。
杨广见小奴隶咧嘴笑开了,自己倒失笑了一声,他跟太子姐夫宇文赟,还有大哥杨勇玩不到一处,寻常也不能和旁人说这些,今日跟这小俘虏倒是多话了。
虽说无什么关碍,但总归有些不妥,杨广脚步缓了一些,收了笑肃着神色嘱咐道,“今日与你说的话不许和别人透露半字……”
贺盾忍着笑认真郑重地点头应了,杨广神色缓了缓,复又温声道,“等回了长安,我让父亲把你要来府中,跟在身边伺候我。”
杨广见小奴隶没有立刻应下,只当他是高兴坏了,接着道,“我是隋国公府二公子,跟着我比养马强太多。”
杨广说着提了提小奴隶的破衣烂衫,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以后再不用穿这等烂衣衫,能吃好的用好的,吃肉,知道了么?”
小小年纪这就懂得利诱人心了。
这有点怪,但挺好玩的,陛下小时候就这么了不得了。
贺盾心里想笑,捏着小陛下递给她的银两,一一都点头应下了,末了压住心里的笑意,自己往前走了两步,示意小陛下跟上她的脚步,“公子你跟小奴来,小奴带你去见一个人。”
收买人心这等事,别说是他,他六岁的三弟杨俊都做得有模有样,端看谁更技高一筹,对付一个小奴隶,还是绰绰有余的。
杨广心情跟天气一样好,他本就不打算现在回去,便点头应了,“那走罢。”
贺盾领着杨广去了关押俘虏的地方,北齐一些重要的高官如梅胜郎这些宁死不降的,会有单独的囚车,品级比较低的官员被捆成了一团,末了还有些白身的家仆家丁百姓什么的,就一股脑栓在了一处,住得脏乱差,吃得猪狗不如不说,还得被鞭打着去做苦力。
贺盾和杨广两个小孩模样,杨广又是杨坚的儿子,看押的士兵倒也没为难他们,只嘱咐他们只能在外围看看,不能靠近。
贺盾也没打算进去,只将杨广拉到了墙边张望了两下,往那堆白身俘虏里指了一指,温声道,“公子您看,那个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他是李德林,他没着官服,可能是被误抓来这里的,公子你若不认识此人,回去与隋国公一说,他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