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君沉了片刻,笑起来,“你这丫头,怪不得姑母说你蔫儿坏呢。”
“随你们怎么揶揄。今日只能如此,万一长安和刘妈妈揣摩着娘的心思说话,把冯公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怎么办?”
怡君也笑,“再说你的顾虑,大可不必。娘相看过的人多了去了,不可能跟人说别家公子的不好。哥哥可还没成亲呢,她不会让人觉得她嘴碎、刻薄的。”
“这倒是。”
碧君放下心来。
正房里的廖大太太和父子两个说起今日的事,末了道:“你们怎么看?尤其文哲,你可曾听说或是见过冯公子?”
“那个人啊,”
廖文哲显得有些迟疑,“家在外地,这一点就不好吧?”
廖大太太摆一摆手,“来京城常住了。等到以后考取功名,怎么也能留下来。”
“可是万一……得,您不在意也就算了。”
廖文哲继续道,“那个人我见过,就平平常常一个人吧,大抵是冯家几十年经商的缘故,一看就是出自商贾之家,不稳重。”
真实情形是,冯仁宇生得算是很俊俏的那一类美男子,年轻又涉世不深之故,言行便显得不够沉稳。
廖大太太脑海中浮现出一身铜臭气的商贾形象,“这是说的什么话?别没正形,是不是真的?”
“我怎么会骗您呢?”
廖文哲心里汗颜,面上却是一本正经,“我们在京城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不难时时看到真正的高门子弟——那种气度,是耳濡目染自幼熏陶出来的,一般人哪比得了?”
这也算是实话,尊贵如黎兆先、唐栩、程询那般的出身、修为,气度不要说寻常人比不了,就算是京城一般子弟都是不可企及的。
他又能怎么办?只能抓住点莫须有的事情跟母亲啰嗦,总不能不了解的前提之下就肆意诟病一个人。
幸好,他了解母亲,只这些莫须有的瑕疵,就能让她很在意。
果然,廖大太太现出明显的失望之色,“我先前还以为,真是一门好亲事呢。”
廖大老爷这才出声:“近日,状元郎闭门谢客,只偶尔见一见交情深厚的友人。榜眼却是忙忙碌碌,每日不是呼朋引伴赴宴,便是拜望德高望重的大学士——我是觉着有些浮躁了。冯公子既是他的友人……”
他似是而非地笑一笑,转而道出儿子已经跟自己说过的顾虑,“不管冯公子是不是榜眼的好友,打着这旗号来提亲,多少让人膈应。我们不管是为自己考虑,还是为状元郎考虑,最好是婉拒了吧?”
知道妻子的心已经凉了大半,他也就用商量的态度说话。
这一番说辞,需要廖大太太消化一阵子,官场上的事情,她真的是一知半解。末了,她现出懊悔的神色,“唉,我真没考虑那么多,既然如此,那边下次再来,我就婉言回绝。”
就这样,事情以廖大太太的空欢喜一场有了定局。
转过天来,中午,碧君和怡君亲自下厨,给母亲做了几道拿手菜:不论如何,她们是收买下人、联合哥哥哄骗了母亲一番。母亲越是毫无所觉,越是让她们有些不安。
廖大太太挺意外的,两个丫头特地为她准备一餐饭,尚属首次,又是欣慰又是奇怪,“日头是从西边儿出来的吧?”
姐妹两个笑了,碧君道:“早间请安的时候,我跟二妹瞧着您似乎有心事,不大高兴,就想哄您高兴一下。”
“是有点儿事情……过去了,不提也罢。”
廖大太太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心说还不是为你这个傻丫头?
碧君起身为母亲布菜,“高兴些,好生品品我们的手艺。”
事情因自己而起,她便格外殷勤些。
“你们做的菜是真不错。”
廖大太太难得的在女儿面前承认自己的不足,“我就不行,学不来,只会做些汤水。”
怡君抿嘴笑了,低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