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人笑着解释道,“过几日,就要翻修静香园,等收拾停当了,总要好生布置一番——这事儿你记住,最好事先拿出个章程。这些摆件儿呢,都是我库房里的,眼下取出来,划到你的小库房里,到时说不定有能用上的。”
静香园位于正房西侧,来日要作为长子长媳的新房。
先前母子两个商议过,依程夫人的意思,是把正房让出来,就此享清福,程询没同意:母亲还不到四十岁,早早闲下来不见得有什么好处,来日还是婆媳两个一起打理内宅最好。程夫人见他态度坚决,也就答应下来,横竖住在何处并不能代表什么。
苏润接话道:“别只顾着阿询,还有阿译呢。”
“知道。我家底厚实着呢。”
程夫人横了二哥一眼,“你怎么总是绕着弯儿地说我偏心?我跟阿译说过了,等他成亲之前,也少不了他的。”
苏润与程询都笑起来。
程夫人核对完账目,下人手脚麻利地把一堆东西收拾起来,送到程询的小库房。之后,程译、程谨过来请安。
闲话一阵子,程清远的小厮前来传话,“老爷有客,不回来用饭了。”
程夫人不以为意,唤红翡传饭。
有苏润在,饭桌上总是少不了陈年佳酿,只要一同用饭,程询就少不得陪二舅喝点儿。
程译、程谨只是做样子,一杯酒陪两个人大半晌。倒不是不能喝,是还有功课要做,得保持头脑清醒。
饭后闲话一阵子,舅甥四个回到外院,各自回房。
程询在书房喝了一杯浓茶,斟上第二杯之后,吩咐程禄:“把老爷请来,说我有一本账要请他过目。”
程禄应声而去。
账总归是要清算出个结果,哪怕只是暂时的告一段落。程询是这样的心思,程清远亦是。
过了一阵子,程清远过来了。程安奉上茶点。
程询抬手示意程禄、程安退下。
程清远落座,望着长子的眼神,透着厌憎。长子说出了那些诛心的话之后,他也不需再掩饰对长子的真实情绪。
程询喝了一口茶,换了个闲散的坐姿,“那本账,稍后拿给你看。上午,有些话没说完,也没说透,你我皆是。今晚说清楚?”
程清远冷笑一声,“养了你这样一个孽障,是我此生败笔。眼下,你不妨跟我交个底,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急什么。”
程询牵了牵唇,“横竖你也不能把我逐出家门——你就算一头碰死在祠堂,宗族里的人也不会同意。”
连中三元,对于整个家族来说,是怎样的荣耀?谁不在当时与有荣焉,谁会傻到把荣耀推出门外。父亲之所以只是闹腾而没切实的行动,正是因为很清楚这一点。
停一停,他玩味地笑了,“是,你会说总能找到机会,但是,你就算找到,恐怕也会放弃。你比一般人更贪心,更舍不得因我得来的益处。”
程清远再次冷笑,“得失之间,我自有衡量。但愿你能一直让我得益更多,否则,要你何用?”
“这话说的。”
程询语带笑意,“如今要不是因为娘和二弟,我真不稀罕这出身。”
停一停,继续道,“今日我大动肝火,为何?因为我从没想过,你居然能做出那种事——居然利用我看一眼都嫌脏的人,促成更肮脏的裙带关系。廖彦瑞那档子事,让我震惊、发指,而眼前这档子事,让我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