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君闻书手一摆,"杨兄有请。"
侍槐跟在君闻书后面,我跟在杨骋风后面,大家绕着园子慢慢走着。看着杨骋风假惺惺的样子,我心里不禁作呕,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君闻书就笨,以为是好人进屋了呢,还当客待。只听杨骋风说:"江南君家,颇有盛名,闻书乃君家独子,想必对君家的家业亦有所承吧。"
君闻书仍淡淡地应着,"闻书无能,家中之事,暂由爹爹携领。"这个杨骋风,又开始打人家家业的主意。
"哦?闻书倒是谦虚得紧啊。"杨骋风一阵虚伪大笑,听得我一身鸡皮疙瘩。我瞅了瞅,旁边的小灌木上有甲虫在爬,经过它时,我伸手抓了下来,没有一个人现。
"闻书,平日所读何书啊?"
"闻书不才,平日也只读些经、子,其他很少涉猎。"
"哦?闻书想做圣人不成?"又是一阵大笑,我实在忍不住了,乘侍槐扭头的时候,我对着杨骋风的衣领一扔,甲虫攀了上去,跌跌撞撞地顺着衣领爬到里面去了。我挑了挑眉毛,得意地笑了。
不一会儿,杨骋风开始扭动起来。当着生人的面抓挠身上是最失礼的一件事,杨骋风是官家子弟,深谙礼仪,他一面把手背在后面保持着风度,一面不断地扭着上身。我目视前方,尽量不去看他。
过了一会儿,杨骋风终于忍不住了,他停下脚步,"闻书,失礼了,我这里有个小东西,不得不先把它抓出来。这个……你看……你看是不是回你的卧房?"君闻书赶紧说无妨无妨,将杨骋风引至卧房,我们都留在外面。片刻,杨骋风出了房门,手里捏着甲虫,笑道:"闻书园里生气茂盛,连这小虫子也泼辣得紧,哈哈……"一边说,一边瞟向我。我低下头,做出一无所知的样子。君闻书客气了几句,两人便一同往临松轩去了,临走时吩咐我,晚上不必等他,等锄桑他们回来了,我便可先去安歇。
月色初上,锄桑几个回来了,一同吃了晚饭,我便回住处。由于有月光,也没提灯笼,一个人慢慢在月色中走着。绕过茂密的树林,远远地,我瞧见一个人站在屋前的空地处,不用细看,我便知那是杨骋风。
第54节:第十八章心系(1)
第十八章心系
空地前是一片花丛,我现在知道了,那是含笑。含笑的香气极其馥郁,宜远远相闻。我甚爱其美人态,花开时仿佛美人的唇微启一条缝,香气扑鼻。含笑旁边高大的花木是木莲。木莲和木兰、木同种,前世我只见过木兰、木,却不知木莲的形态比它们更美更耐看。我在离杨骋风十步远的木莲树下停住,旁边就是袭人的含笑。木莲开得极盛,月光照不到我。
我行礼,"见过杨少爷。"我知道,杨骋风今夜前来绝非善事。我心里烦他,却无他法。他是君家未来的二姑爷,真的闹将起来,我不占什么便宜。君家的事,能躲就躲,更何况是沾着眠芍的。
他默默站着,不说话。我又行了个礼,"见过杨少爷。"他仍不说话,我有点儿烦了,站在我的屋前,却不说话!于是我又行了个礼,"不打扰杨少爷在此欣赏月色,先行一步,请杨少爷自便。"你是君家的准姑爷,站在哪儿是你的权利,我管不着。我抬脚欲走,却听他说:"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戏弄本少爷!"
我仍然退回到那片阴暗处,这里虽是琅声苑,人迹稀少,我却不想和他有任何纠缠。于是我笑道:"杨少爷言重了,您是君府的客人,又是君府未来的姑少爷,司杏一个君府的奴婢,怎敢忘了做下人的规矩!"
"哼,你几次三番与本少爷作对,该当何罪?"
我懒得和他纠缠,便说:"奴婢已经说了,奴婢并无此意,也不敢有这念头,若奴婢有什么不对之处,请杨少爷见谅。"
"见谅?我问你,秋天我娶了君家的老二,你便也会如此对我么?"
这问题极难回答,我答应是,便承认他是我的主子,以后恐怕纠缠更多。若说不是,我又得罪了他,他毕竟终将成为君家的姑爷。我想了想,仍旧笑了,"杨少爷娶了二小姐,二小姐便和杨少爷是一家人,司杏一个君府的丫鬟,自是对君府的每一个主子都尽下人之道。"
"哼哼,我看你倒是滑头得紧。君闻书给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对他?"他说着,已慢慢踱步过来。
"回杨少爷,奴婢不敢,只是尽下人之道罢了。"含笑确实太香了,我被熏得有点儿迷迷糊糊的。
他已经到了跟前,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拽住我的胳膊。我吓了一跳,一下子清醒过来,颤声道:"你……你干什么?"一边使劲儿抽胳膊,他的手却像钳子,纹丝不动。我火了,"杨少爷,你放手,你这是做什么,你放手!"我的另一只手拼命拉开他,"你放手啊,你快放手!"我使劲儿向后仰着。突然,他松开了手,我一屁股跌到地上,疼得我哎哟一声。这个乌龟王八蛋,我想骂他,又不敢,只好气恼地说道:"你干什么?"坐在地上也好,离他远点儿,我索性不爬起来,装作揉胳膊,也不说话。
"不起来么?耍赖!"
"杨少爷请自便吧,我自会起来。"
他一步上前来,我收起胳膊,戒备地望着他,"你又想做什么?"
他并不答话,仍然盯着我,看得我身上麻。反正死无对证,你总不能硬说甲虫是我放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