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咨询室出来已经是傍晚五点钟。大厅里的人早已散去,排在我前面的女孩子仍坐在长椅上哭泣。我不知道她在哭什么,她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白色球鞋,梳着高高的马尾,看起来朝气蓬勃的样子。
“结束了?”
爸爸走过来问我。他身上有很浓的烟味,想必在等我期间抽了至少三根烟。
“结束了。”
我说。
“医生都跟你说了什么?”
他又问。他的表情在告诉我:是不是让你想开点,别做傻事?
“不知道。”
我回答。我的思绪茫然又混乱。
爸爸很是差异:“什么?花了300多块,竟然什么也没说?”
“我不知道,爸爸,我想回家。”
我几乎是恳求他。
爸爸张了张嘴正欲说什么,咨询室的门打开了,是周上。我以为他是要和我说话,连忙转过身不敢与他对视。却不想他是要和我爸爸说话:“您是林雪如的爸爸吧?”
“是的。”
“她的情况不是一次咨询就能解决的,我建议她多做几次咨询。”
他解释道,他还嘱咐我爸爸,“记得督促她按时吃药,还有,不要让她自己拿药。”
我知道为什么,他害怕我吞药自尽给家里添麻烦。
回到家,半年多不见的姑妈在听到我的光荣事迹后,也来家里表示慰问。那顿饭没有妈妈,因为她的疗程还没结束。饭后,姑妈和爸爸进了房间,神秘兮兮的说:“我认识一个大师,之前阿瑜(我表姐的名字)和男朋友闹别扭也是要死要活,咱要不要找她看看?我看这孩子挺乖巧的,指不定被什么缠上了,这玩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我爸爸一脸半信半疑。
我的家人宁可相信我是被鬼缠上了,也不愿相信我是得了抑郁症。
“大伟,那个药别让她吃,谁晓得会不会越吃越不对劲……”
我姑妈说,“那可是治疗精神病的药!”
林雪如
至于我是怎么发现自己得抑郁症,这件事情要从两个月前的国庆节说起。
国庆节过后,我发现自己愈发讨厌学校(我小时候也讨厌回学校,但这次讨厌的劲儿更大些),讨厌周遭的一切事物。
我是在外地念的大学,不过这座城市离家不远,坐动车两小时就可以到。
大学两年,我没有一个朋友。当然,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对于没有朋友这件事,我早就习以为常。所以到了大学我也对此并无期待,没有参加任何联谊,也没有参加任何社团。相反,我逐渐发现自己害怕多人的地方,我最经常做的事就是下了课回到宿舍爬上床玩我的俄罗斯方块。
我的手机里只有这个游戏,我也只会玩这个游戏。用周以鹿的话来说:我已经社恐到只敢玩单机游戏了。
周以鹿是谁?到后面你们就会知道,现在先来说我。我的三个室友从大一开学到现在就只和我说过不下十句话。我认为她们讨厌我,这并不是无凭无据,我曾不小心在门外听到她们议论我:打扮土气、有自闭症、才不要和我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