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分为一区、二区和三区。一楼是治疗室,一区在二楼,这里的病人病情较轻,意识清晰,能自理;二区在三楼,以此类推,三区的病人病情是最严重的。我从来不知道二区三区是什么样子,护士也不让我们一区的病人上去。
我住的是三人间,在靠近门口的第一铺床。
中间床铺住的是一个30岁的年轻女人,我叫她阿莲。她是某物流公司的一名普通职员,未婚,单亲家庭,自幼由母亲带大,和母亲感情极深。然而就在今年年初,她的母亲突发心梗去世,这让她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她总是一脸忧郁的坐在床边想事情,有时流泪,嘴里念叨着我们听不懂的方言。
最里边的床铺住的是一个15岁的小姑娘,我叫她小秋。我不知道她患的是什么病,因为她大部分时间都显得特别乐观开朗,也很听医生护士的话,我觉得她根本就没有病。她也是这么认为。不过我在这里住了两天后,偶然发现她的左手腕和我一样,全是美工刀留下的划痕,甚至比我的还深。直到有天午夜我被她捶墙壁的声音惊醒,我才开始意识到她的确有些不对劲。
所幸还能带手机,我每天除了和父母打电话,就是和周以鹿聊天。
这天我们刚聊到清明节回老家祭祖的事,我突然看见梁医生从门外经过,好像很着急,我便好奇地出去看,最角落的病房里来了一个新的病人,四肢都被绑上了约束带。
约束带这种东西,医生只有在病人极度狂躁无法镇定的情况下才会用上。
我顿时觉得:这个人不简单啊。
“放开我!”
他不停地挣扎,大喊大叫,歇斯底里,“老子要上厕所!快放开我!”
两个男护士正费力地按住他,梁医生只好安慰他:“你先冷静下来再说,冷静了我们就会放开你。”
“冷静个屁!”
他又冲他们大骂,“你肚子疼想拉屎的时候像这样被人绑在床上试试,我看你怎么冷静!”
梁医生反复问了几遍:你是真的肚子疼吗?是真的想拉屎吗?最后才同意让他进厕所。
可是他上完厕所,回头就把厕所的门给踹坏了。
于是几个人合伙把他扛回到床上绑着,梁医生冲我们围在旁边看热闹的人摆摆手:“别看了,都回去吧!”
又听见他对旁边那两个实习医生说,“这就是双相情感障碍的躁狂发作期……”
双相情感障碍,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这种病。
周以鹿
林雪如告诉我她住院的时候,我正在吃午饭,我差点没被我妈做的麻婆豆腐噎到。“为什么?你又自杀了?”
我没好气地问。明明昨天晚上我们还聊得好好的。分别的时候她还对我说:“周以鹿,谢谢你,你一定要活下去。”
怎么自己就去找死了呢?!
“嗯。”
一个“嗯”
字,差点把我气到肺炸,要不是她有抑郁症,我真想骂粗口。
“那你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