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正前后。”
次日,天气不算太好,有风,湿冷,日光为厚重阴云遮蔽,无法驱散盘桓在身边的朦胧薄雾,空气里弥漫着这个时节的碧林江特有的淡淡腥咸味。
迦南驾车,花春想未带青荷或穗儿,与容苏明一道去往歆阳城外逍遥镇。
马车自坞梁门出城,沿官渠往西行约三五里,远远瞧见一座气势恢宏的石牌坊,上书“逍遥”
二字,所在即为歆阳下辖逍遥镇。
愈近逍遥牌坊,路两边茶棚摊贩愈多,行人渐繁,马车虽减,却未停下片刻,终是徐徐进入逍遥镇。
镇子颇大,常住人口过万,加上歇脚的客旅商贾,日常当有将近两万人往来在此。
街上商铺林立,繁华喧嚣虽不及歆阳,却也逊色不了几分。
马车在路上左拐右拐,最终来到一家茶楼前停下。
容苏明先一步下车,花春想随后从车里下来时,容家主正在和迦南与车夫扎实低声说什么话。
茶楼伙计迎上前来,将马车拉去后头停放,花春想缓步走过来,扯着容苏明一点衣袖轻轻拉了拉,问:“就是这附近?”
“不是,”
容苏明反手握住花春想,眼神示意迦南去办事,牵着花春想站在茶楼门前:“绮梦她还要些时候才能赶过来,约的地方就是这里,你欲如何,先在这条街上转转?”
花春想四下看几眼,入目皆是匆匆行人过客,街两边有各种店铺,甚为繁华,便拉着容苏明融入往来人潮。
腊月到廿日则属至年关,处处都是置办年货的人,路边卖桃的摊子连接成片,朱红色的对子洒金墨的字,欢喜的年画里金童玉女依旧那般喜气洋洋。
花春想走进一家布庄。
“客想看些什么布?”
店伙计热情洋溢迎接上来。
花春想在铺子里信步而行,左右看着柜台上各式各样的布料:“你家都有什么布?”
伙计叉手,笑容中可见殷切:“小店虽小,布料却全,客是想裁做岁衣,还是别的什么?小的好为客具体介绍。”
花春想沉吟片刻,指向那个抄着手在柜台前随意乱转的人,道:“给她裁两套岁衣。”
伙计上下打量容昭,见这位客虽身穿寻常布料交领袍,脚上却蹬着皂底棉靴,腰间那方墨玉佩瞧着也是价格不菲,遂叉手向花春想介绍店里几种名贵布料。
未几,容苏明被人唤了一声,回过头来瞧见花春想拿着三两种布料朝自己招手:“你过来,让我比比好看不好看。”
容苏明眼神不算太好,瞧不真切那些布料,待走近后,花春想拿着样料逐个在她身前比照效果,容大东家这才瞧清楚那些花花绿绿的料子样式。
旋即摇头拒绝:“不喜欢不喜欢,太过花哨了些,不喜欢。”
花春想站在容苏明跟前,捻捻这人身上的衣服,道:“来回就见你穿这几套衣袍,也没个鲜样式,年纪轻轻的人整日老气沉沉,太不好看。”
“年纪轻轻……”
容苏明接过花春想手里布料样式,忍不住轻笑出声,微微低下头来,问道:“你是在随口胡诌还是敷衍于我?”
“你给我正经点,”
花春想推容苏明,自己后退一步躲开这人,耳朵尖尖泛着淡淡粉红:“我瞧这几种料子还不错,不然你裁两件衣服?”
容苏明挑眉,不知道自己又哪里不正经了,正要开口辩驳,视线里出现了个半生不熟的身影。
本想一本正经修正自己形象,容大东家下一刻却伸手将面前之人揽进怀里,脑袋也按在自己颈窝。
动作突然,花春想既惑且惊,想从容让你怀里退出来:“你做什么呀,容昭?”
容苏明冷冷看着刚踏进门口的那个怀抱男童的人,声音却如常温和,低低响在花春想耳畔:“多年不曾有人这般待我,夫人此举甚是让人感动。”
“是么……”
花春想停下推拒容苏明的动作,心里突然有些酸涩,转而安抚般拍着这家伙的后背,道:“我说过我会对你好的,过往那些我诚然弥补不了,可是往后的日子,我就不会再叫你独自面对一人了。”
容苏明尽量拖延时间,门口那男人却没有马上离开,因为随他身后进来的女人在看见容家主后,如见鬼神般呆滞在了原地。
花春想在某些方面是敏感的,她及时抬起头瞧容昭,下一刻,不及容苏明按住她脑袋,这丫头就已顺着容苏明的视线转身看向店门方向。
问容苏明的那句“你究竟怎么了”
,就这样死死噎在花春想喉头。
这种感觉,让她几欲窒息。
店伙计觉着气氛不对头,忙不迭退到旁边,铺子掌柜见多了这种事情,本不欲搭理,却在瞧见那个腰垂墨玉佩的人后,忙不迭招手叫走伙计。
花春想毫无意识地,几乎是第一反应,她憋住了自己的呼吸,十息,二十息、四十息……她努力憋着气,直憋到鼓起脸颊,直憋到眼睛变红,直憋到被人从身后扶住,她才膝盖一软,整个人靠在了容苏明身上。
门口男人依旧抱着怀里男童,身边站着温柔的女人,一家三口那般让人羡慕。
经历过初时淡定的错愕后,男人的脸色是花春想既熟悉又陌生的坦然:“小香椿,你听爹爹解释。”
9。翁婿对峙
东6九洲百余家帝王朝堂,大晋国是唯一将“大同”
刻上九鼎之国度,然则朝廷贯彻行大同百余年,却依旧未能将重男轻女完全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