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心间因不被理会与兀自揣测,而生出的些微不满,在蕾拉看到青年眼神的那瞬间,就已散得不知去处。
取而代之的,是无措的关切,是因那才偃旗息鼓没多久,就又再度涌上的熟悉感,所引动的心乱……
与心疼,深切的心疼。
就像看着那只遇上自己后,就一直开心,只顾拍肚皮逗自己,撒娇求摸头的小海豹,突然忆起了过去。
忆起那孤独冰冷的时光,开始生怯,开始悲伤地低叫。
生怕她又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就像三千年前。
是的,此时此刻,面对着那双暗金瞳,蕾拉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场梦,因为与同他初见时不同……
现今,青年瞳中已不再是微怯、局促。
而同那场幻梦中,那位初王眼中的情绪,全然地对上。
分毫也不差。
于是自然而然地,少女又不自禁想起了,不久前,在前往酒店休息室期间,拨通青年给的那个号码,望着他头像照片中,那些年轻人时曾生出的猜想。
既然照片里,是此代的“王之剑”
,与追随未来之王的“王之侍”
们,那……诺克斯会不会也就在其中呢?
可寻遍那些背影、面容后,唯一让她觉得相像的……
就只有身前的尤里克少爷。
因而她忍不住想,会不会有可能,他就是王子殿下呢?
那时的她毫不犹豫地否定了,因为这方面的证据太少。
且若他真是诺克斯,就算是为视察最真实的民情,而隐秘出行,可也绝对没道理用假身份来瞒骗自己。
这样未免太失礼,太伤信任,同他的表现也截然相反。
但……
到现在,到这一刻,看着他的眼神,她真有些不确信。
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因为随二人相处,“疑点”
、可支持的细节愈地增多。
他的瞳色,初见时落寞,给她带来幼时王子的既视感的眼神,此时流露的,同梦中之瞳一般样的情绪。
那种全无来由,怎也解释不通……命定般的熟悉感。
还有她现在才察觉到的,过去对话时他不时的口误,提到的使团仍在维卡斯一事,以及最关键的……
说到那位王子殿下时、被自己坚定拒绝时的种种表现。
太多了,那么多的线索都指向一点。
若到这地步都不怀疑,那就不是心思细腻敏感的她了。
所以,真的是你吗,挚友……
诺克斯。
望着似仍未从情绪中抽离,面对自己的关心时,只下意识微低下脸,后轻摇摇头的青年,感受着心间愈强烈的熟悉、难以抑制的心疼,蕾拉默然想。
片刻后,她轻舒口气,像是下了决意。
随即将手柄放在另侧,后凑上前去,坐得同他更近些。
然后……
“没事的哦,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的。”
感受着覆上脸颊的,少女微凉的手掌,与那初时因目的带着分犹疑,说到最后时,却只余温柔与鼓励的话音,诺克斯眼瞳骤凝,仿佛终于回到了现实。
这之后,他暗金的瞳中,幻梦所带来的情绪迅疾消弭。
取而代之的是迷惘。
情绪初定的惘然,对出自蕾拉之口,似曾相识的安慰语的惘然,于是一时间,他望着身前少女怔住了。
不住地想,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听谁说过类似的话呢?
可就像是命运,对他们开了场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