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今都是什么光景,怎么这官家还下诏元日庆典要照旧?难道这官家在宫中住着,是丁点都看不出东京城如今压根就是丁点子喜庆都没得?”
“谁说不是?都说如今的官家,曾经的太子殿下和那太上皇虽是父子,行事为人却是丁点不同,可这数月看下来,到这父子两个眼见着是不同,可这行事做派,又有哪样有变!”
“谁说不是呢,如今这等光景,便是东京城内只消是个有鼻子有眼的都知晓,外头那起子金国蛮夷还在数着日子来东京城,官家居然还有闲心来庆祝这劳神子元日,真是不知死活!”
“何止是那金国蛮子。”
“这话如何说的,那契丹鞑子不是早就”
“你说的该不是,那地方上的叛臣?”
“什么叛臣,要是我等不在东京这地界,少不得也得加入那些贵人的地界,说不得混出个门路日后一大家子都跟着沾光!”
“你们真不要命了不成,这话如何能混说!去去去,别耽误今日老子的生意,好不容易这早市开了,我家里那老婆子和小娃儿可还等着钠!”
“我等便是有这命数收了这银钱,也不知晓,能不能有命花。大家都在这城内住着,难道还不知晓,如今这城门处日日把守着,可不就是看着我等不能随意进出,哎,那老头子,你从前不就是在城外住着,如今在那城门周边讨生活,难道不是被逼着进来?”
“这话又是如何说的?”
“老东西你倒是说两句,难不成我还是说错了不成!”
“都别吵吵了,没看不远处那军爷们都往这处来,真不打算做生意了么?”
“········”
原本围在一处吵吵闹闹的人终于也是作鸟兽散,仿若方才聚集在一处闲话的另有其人,市井之地,最不缺便是嘴碎的小民,说到底,也是整个东京城信息最流通的地界。也无怪从前无论是大辽还是金国细作,都爱到这市井处溜达,少不得,便是宫中排布的那些探子,知晓的,也不若小民。
“燕大人。”
“柳厨,倒是稀客。”
上下打量着柳程,领着一众小子巡逻的燕瑛忽然也是嗤笑出声,可到底也是不发一言转身就走,临了还不忘若有所思瞅一眼紧随柳程而来的陈二狗,仿若是能穿透人心的目光,如何看,都是让人心里不舒服。想起这书日往来于这市集之地从来都未曾如今日一般的燕瑛,陈二狗的眉头也是微微蹙起,可也只是一瞬,眼见着已然是快步上前挑拣的柳程,他也是忙不迭立刻就跟了上去。
一众摆摊的主顾眼见着来人立刻也是哗啦啦都迎了上来,争先恐后将手里的好物恨不能怼到人的态势,如何看,都是讨好的紧。
寻常百姓,无论何时,想要的都是多转几个铜板多些后路,每日吃饱穿暖一家老小能活下去便足够,上头坐着的主子是谁,怕是他们心里从来都不在意。
这点子道理官家和太上皇从来都心知肚明,可却一直都不想着要百姓们好过,东京城内这些,不过是背后编排几句尚且不作数,毕竟日子还是能过得下去,可这地方上,比起东京城来如何都不是,也怪不得那些老的小的,个个都要寻条活路。
便是他领着朝廷俸禄,从地方上一路回到东京城,都是于心不忍,更遑论,那些朝不保夕的民众呢?
“大人让老夫好找!”
“李大人是大忙人,小子如何能耽误大人的要事。”
来者,老李头如何听不出燕瑛话里的讽刺,顺着燕瑛的目光,正对上已然挑拣了一众好物正打算原路返回的柳程,四目相对,明显是先避开的小子如何看都是脚步加快一派逃避的架势,让老李头也是不由得轻笑出声。眼角的余光瞄了眼面色分外不善的燕瑛,说出的话也是字字诛心,“得了便宜还卖乖可不是大人一贯的路数,老夫所做的一切,大人也是得了好处。如今这般,却也是伤人心。”
“··我朝惯常是重文轻武,源头究竟是为甚李大人心知肚明,如今官家虽是要依仗诸将,大人若行事太过,怕是日后,也不会有好。”
眼见老李头一派无动于衷,燕瑛也是难掩怒气便拂袖而去。
气冲冲急切地脚步声,如何看,都有几分,逃避地态势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