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拧眉,压着声音问:“娘娘何不让许美人一尸两命,这样许家的案子就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卫皇后情绪和缓了不少,面上又带出假惺惺的慈悲来:“许美人没了孩子这辈子只能死在冷宫,能翻出什么风浪?”
她摸着自
己平整的肚皮,“上天有好生之德,留她一命就当积德了,说不定她那孩子就托生到本宫的肚子里了。”
卫皇后母亲是先帝嫡亲的姐姐,长平大长公主,皇帝的姑母。父亲是百官之首的丞相,大哥是户部尚书,她是皇帝的表妹。
当年父亲母亲扶持皇上登基时,皇上就许了她皇后之位,并承诺从她肚子里出来的皇子就是太子。
奈何她肚子不争气。
卫皇后性子跋扈,进宫多年也无收敛。若不是上个月才被皇帝训诫过,她立时就能叫人把那许美人杖毙了。
她要一个小皇子的命,下头的宫人只能照办。
但这许美人实在谨慎,身边的那个宫人又护主得厉害。自从知道自己怀孕后就严防死守,硬是把肚子里那个球保到了七个月。
负责看守冷宫的冯公公心焦:只能来狠的了!
冬日的天阴沉沉的,过了午后,天空下起暴雨,沉闷的冬雷炸响,有闪电划破灰暗的云层。
暴雨滴滴答答砸在冷宫一排排破旧、拥挤的屋顶,不一会儿就聚成了线珠子砸到坑洼的地面上。靠东边最里面一间的屋子尤为破败,破了个大窟窿的窗棂被风吹得不断的摇晃。
大着肚子的许美人拿了一捆枯草走到窗边,垫着脚努力想把那窟窿堵上。
门口吱呀一声响,白芷提着个小食盒跑了进来,尽管撑着伞,鞋面和裙子下摆还是湿了一大块。
她进门瞧见自家主子的动作,吓得赶紧将食盒放到了矮桌上,三两步跑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枯草,道:“主子,您快快去桌边坐下,这些活让奴婢来就成。”
说着接过她手里的枯草直接把窟窿堵上,然后扶着人到桌边坐下。
许美人容色憔悴,本就不出众的容貌此时更加寡瘦。才刚坐稳,就急切地问:“如何?打点的簪子送出去了吗?那宫人肯不肯帮忙传消息?”
皇帝为人虽然冷漠一些,但只要知道她怀孕,决计不会不管孩子的。
白芷眉眼低垂下来,轻轻摇头:“簪子没了,他不肯帮忙传递消息……”
那可是主子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她都快哭了。
许美人心下微沉,伸手摸着肚子。肚子里的小家伙似有所觉,在她掌心动了动。
女子生产本就艰难,如今孩
子已经七个月了,若再出不去这冷宫。没有太医,只怕危险。
白芷不忍她心忧,连忙把食盒盖子打开,从里头端出两个小菜。面露喜色道:“那人虽昧了主子的簪子,好歹还给了点吃食,主子你快吃!”
一碟碧绿的菘菜,面上飘两块白白的肉片,一碟子小葱煎豆腐。虽没有什么荤腥,好歹瞧着新鲜。
这算是待在冷宫七个月以来最好的一顿了。
她下意识的去拔发间的银簪,才恍然记起簪子已经送出去打点了。
白芷连忙道:“主子,奴婢来的时候已经试过了,无毒。”
许美人还是不放心,每一种菜色都夹了一点出来给窝在脚边的猫儿闻了闻。
这是一只胖橘猫,从前在冷宫里到处窜,捉老鼠是一把好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喜欢窝在许美人脚边。
东西有没有毒,它能闻出来。
见橘猫就着小碟子吃了起来,许美人大大松了口气:看来是真没毒了。
于是主仆两个放心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