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埃同手随心动,剑眉一挑,粗厚的大手一下掐住老夏的下颚,摩挲两下,指尖的触感细腻。他说:“可惜这水灵模样了,配你一个大老粗实在糟蹋。”
水灵?!老夏吐血。
没等他张口,那边又道,“都说冥王异常珍惜爱护自己的身体,不轻易示人。瞧你小细胳膊小细腿的,确实该好好保重。”
据传冥王哈迪斯的眼眸深邃如海,宁静致远,望上一眼就会身陷其中无法自拔。现在看来,它们确实透着海洋的蓝色,但和传说不尽相同,与大海无关,而是一团蓝色的冷火,艳极生寒,一种悖离相斥的美。
嘲笑老子自恋?!夏黄泉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娘的!老子座下有一百零八位斗士,凭什么非得冲第一个?!不然要那么多护卫做什么?直接做独角大仙好了!”
“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许是听见了骚动,门外立刻响起守卫的焦急询问。
老夏脸一冷,答道,“有刺客。”
大门霍地开启,忧心忡忡的米诺斯打头阵,身后跟着一群孔武威猛的提坦斗士。
找了一圈没发现异动,众人莫名。
夏黄泉拉长脸,指着适才还在偷笑的法埃同,阴森道,“此人刚才欲行刺本王,杀了他。”
众人呆若木鸡,包括“刺客”
本身。
除了米诺斯。
法埃同背后一寒,骤然察觉从米诺斯身上迸射而出的铺天盖地的杀气,慌忙道,“不对,不是,我没有……冤枉啊……”
真叫他百口莫辩。
老夏身形微动,坐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道,“冤枉你怎么了,这是冥界,我的话就是法令。其实光凭你刚才的言论,已具备体验七炼狱绝伦精妙的资格了,仁兄莫非真想试上一试?”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我道歉!我再也不敢了!”
脚底抹油之余,不忘鬼哭狼嚎。
戏看够了,老夏制止了米诺斯。
法埃同夸张地连连哀号,在仆从的簇拥下退离——压惊去了。
夏黄泉不动声色,冷眼看他们离去,慢慢弭平如鲠在喉般的不适。刚才他看得分明,米诺斯根本没有法埃同表现得那样具有杀伤力。如果他愿意,他能轻易干掉小米,甚至眨眼威逼到自己。这近在咫尺的,明晃晃的危迫让他不快。
神话时代的契约还在,提坦一族也安分守己至今。如果哪一天他们心存二心,有了岐念……他的确从没有想过提防提坦,但那份信任是建立在前任族长还健在的基础上的。
如今的提坦还能够信任吗?
★★★★★★★
“冥王看我不顺眼呐。”
长老厅内,法埃同一边点雪茄一边不在意地说。仿佛想到了什么,忽然间笑了起来。
这冷不丁一句让长老们傻眼,随即又被他莫名其妙的笑容弄得一个头两个大。
“您在同我们开玩笑?”
小心翼翼地探口风。
“也许是,也许不是。”
长老们心下大定,他们已经习惯现任族长的处事手段了,虽然常令他们摸不着头脑,却从没让提坦真正面临过危险,可以说是一位比较合格的族长。也只能说比较,如果他能收敛点言行,不那么放浪随性就更好了。
对法埃同知根知底点的长老好言劝道,“不要顶撞他,凡事顺着毛摸,他毕竟是冥王。”
法埃同叼着雪茄,咧嘴一笑。
这个无声的笑容让众长老的头皮一阵发麻。
act?19死神来了
古曼觉得自己倒霉透了,从部门经理沦为一看大门的,这事放到谁身上都平衡不了。如今的第一狱已不是当初他作威作福那会儿了,第一狱的狱守由冥王亲自指派,别看人家年轻,却是个软硬都不吃的主。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一言一行有凭有据进退有度,根本挑不出错。
这还不算什么。真正让古曼惊愕的是,审判长从头至尾只看了一遍黑卷,独独一遍而已,居然就记下了整部书的内容。这项“残酷”
事实让他放弃了打小报告的想法,安分守己地继续做“保安”
。
古曼现在是第一狱的向导兼审判长助手,负责带领经由引渡者送过河的亡灵进入审判庭,接受审判长的审判继而定罪。自从七个地狱的大门重新开启,阿格龙河水上涨以来,地狱里的亡灵数量高歌猛进一路长红,仿佛一夕之间地上的人全死光了一般。
一批又一批的亡灵从河对岸摆渡过来,引渡者的船几乎都要撑破了,审判庭的门口更是排起了长龙,这番“热闹”
景象在浩淼阴森的冥界里简直称得上奇观了。
更何况对岸还有很多没资格过河的。
松软的眼皮频繁朝下耷拉,古曼强打精神,无奈眼皮不听话,当他差一点因为瞌睡而掉到河里去,他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了。
一阵茫然的呆楞后,古曼从后腰的小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卷,寒冷的阴风从地狱深处的山谷里吹来,瑟得古曼一个激灵。拖着疲惫的身躯,他躲到审判庭外靠近山谷的最边缘处,因为此地离大门较远,再加上地势低矮,不仅亡灵,就连审判长都甚少涉足。
左顾右盼好一会儿,确定四野无人,古曼急切又哆嗦地点上了烟,猛吸了好几口,觉得移位的五脏六腑终于挪回来了。
急于吞云吐雾的古曼好像突然长了胆子,骂骂咧咧地发起了牢骚。他仔细问候了一遍所有人,包括冥王本人,言辞中怨怼极深,更有甚者某些字词难听之极。尼古丁助长了不满情绪,并将它们无限制的放大,古曼越骂越来劲,声音也越来越响,直到他痛苦地捂着喉咙,口鼻冒血抽搐痉挛倒地之前,仍在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