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虽然惊愕,但不敢作声,低着头提灯照路,从头到尾没敢抬头看她一眼。
越往里走陆云初越瘆得慌,这院里何止是没有生气,简直就像一座披着沉沉暮气的监牢。风一吹,树影隐隐绰绰,院中池塘面上的枯叶轻微浮动,更显败落阴森了。
她不敢多看黑漆漆的院中景色,丫鬟却对此景象习以为常,推开厢房门,麻利点上油灯。
橘光霎时充满了整个屋子,陆云初心下稍安,往桌前坐下,吩咐道:“打点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丫鬟垂头应声后退下。
丫鬟走后陆云初放松下来,正准备好好打量一下屋内布置,忽然看到角落里一摇摇晃晃的暗影。
她身子陡然绷紧,抬头看向前方。
灯火摇晃,屋内光影忽明忽然,前方空荡荡的似一处戏台,中央悬着一人。这人垂着头,分不清死活,双手被麻绳高高悬起挂在梁上,脚尖堪堪着地,能触地却不能借力,是个十分折磨人的姿势。
他的衣裳被血染成了乌黑色,身形单薄,乌发垂在面前,从颀长的身量上可以看出是个男子。
“啊!”
陆云初吓了一跳,碰到了桌上的茶盏,茶盏落地,发生清脆的响声。
这动静唤醒了那男子,但也只是唤醒。陆云初见他似乎是动了一下,姿势依旧没变。
是个活人。
陆云初意识到这点以后,马上起身跑过去,试图将他放下。
到了跟前才发现这人比她高出许多,她根本够不着他的手腕,于是又匆匆折回,取来板凳和匕首。
他身上的血腥气浓郁,钻入陆云初口鼻,让她忍不住想干呕。她站上板凳,看着他手腕处被麻绳磨的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伤口,实难下手。
她低头对他说:“你忍着点儿,我把这麻绳割断。”
要割断麻绳,势必会让绳索不断和手腕的伤口摩擦,光是想象就知道有多痛。
出乎意料的是,割绳子时这人一声没吭,只是手指微微颤动着。
陆云初费劲力气三下五除二割断了两指宽的麻绳,麻绳一断,她立刻伸手去接面前的男子,即使他看着单薄,还是把陆云初带着一同摔倒在地,疼得她直哼哼。
而从始至终,这人一声也不吭。
不会是断气了吧?
陆云初心惊胆战地搂着他的脖子,撩开他面前垂着乌发,准备探探他的鼻息。
一撩开他面前的发她就愣住了。
他的长相堪称完美,完美到不似真人。面色惨白,五官精致,双眉紧蹙,有一种让人不敢碰触的易碎感。
她探向这人的鼻前。
就在此时,这人忽然睁开了眼。
他的双眸明净、皎洁,不染尘埃,澄澈到近乎空洞。
陆云初被晃了一下,迟疑道:“你还好吗?”
“小姐!”
惊呼响起。
原来是丫鬟踏进来了,一看到这画面,重重跪下,颤声道:“小姐,他挣脱了麻绳——”
话说一半,见到了地上的匕首,心下了然,换了语气,“小姐是先沐浴还是先折磨他?”
丫鬟用恭敬温和的语气说着毛骨悚然的话语:“怎么将他放下来了,悬着抽鞭子不更方便吗?或是小姐想出了新的法子?”
陆云初被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下算是明白了怀里这俊美男子的身份——“她”
的丈夫,书中那个工具人男配,闻湛。
两世的疲于奔命让她浑浑噩噩,到了后来已然忘却书里一切冲突的起因,早就记不得这个书里几笔带过的男主弟弟了。
她稳了稳心神,开口道:“叫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