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钏紧张地看向钟嬷嬷。
她知道钟嬷嬷心软。
可如今不是心软的时候!
若这时候心软,那便是对自己的心狠!
钟嬷嬷紧紧抿住嘴唇,手紧紧握成了团,一开口,嗓音喑哑,“。。。他们。。。便为奴了吗?还有我那外甥,流放几年?还能。。。”
钟嬷嬷深深吸了口气,“还能回来吗?”
“他们的身契是活契,不是死契。若是他们肯干能干,攒够赎身的银子,主家便自会放人。”
胡文和解释道,“至于您的侄儿,流放三千里做苦力,照律法是要做满十年的。科举考试不容儿戏,既是舞弊,留他一条命,也是看在他虽拿到了题,却也没考过的份儿上。”
含钏简直想笑。
实在是太可悲了。
提前买了题都没过!
这水平多次呀!
甭说十年流放,便是终生流放都使得!
女人的哭声放得更大了。
她什么也没有了!
什么也没有了!
房子!地!儿子!
啥都没有了!
还要削籍为奴!
女人跪倒在地,匍匐着拽住了钟嬷嬷的裙角,满面是泪,仰着头显得十分可怜,“姐姐。。。您饶了我们吧。。。您同这官爷说一说。。。我们都是鬼迷了心窍,猪油蒙了心。。。您当过奴才,您知道有多苦的呀!还有您那外甥,自小就读书,没做过重活儿,您。。。您救救我们吧!”
钟嬷嬷的裙摆被摇晃得四处扫风。
这种事,没法劝。
含钏和胡文和对视一眼。
胡文和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含钏也大方地回了一个笑。
隔了许久,钟嬷嬷默默地将腿拿开,把裙摆从女人手中一点一点扯了出来,声音哽咽,“你既知道做奴才苦,你为何还如此待我?”
钟嬷嬷眼眶发红,却没有眼泪落下来,“既是违反了律法,那便受着吧。我这个当姐姐的不与你计较,事事怜惜你,让着你。”
“可旁人不会让着你宽容你啊!官府不会,律法更不会!我这辈子,唯一对不起你的,只是为了阖家生计,我选择入宫赚银子,却没教好你!”
第一百零三章牡丹鱼片(上)
钟嬷嬷约莫是心被伤透了,话中萧瑟清冷之意,呼之欲出。
女人被话哽咽住,抬起满是眼泪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钟嬷嬷,咬牙切齿恶狠狠道,“舍不得银子便是直说罢!何必拐弯抹角!若你一开始就同意拿钱出来给大郎疏通关系,去国子监上课!我们又怎么会沦落到去买题舞弊的地步!说一千道一万!我被父亲继母虐待是因你!我们一家被抓起来也是因你!大郎毁掉了绝好的前程更是因你!钟沁芳!你便是个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你不得好死!”
女人用尽全身的力气谩骂和诅咒。
家人。。。
含钏轻轻笑了笑。
她的家人将她送进宫里,如同甩掉累赘与包袱,她记不得送她进宫的家人长什么样了,只是至今还记得,当初勾她进宫的那个内监给了她所谓的“亲人”
五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