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来第一次对男子脸红。
21
崔卿有好皮囊,腹有经纶,怨不得少女思春。
三月初三,我府上的桃花是四年来开得最艳丽的一年。
我亲手酿了桃花酒,也想亲手送给崔卿,不知他是否喜欢。
我从那天后,让人打听了好多崔卿的事,他还未娶妻,也未有婚配,我偷偷笑了。
我再次偷笑被贺少鸣看见了,他那时在擦拭新剑,他低下头,问我笑什么,我跟他说在笑他,十六了,该寻个好人家了。
贺少鸣深深看了我一眼,眼中翻涌着情绪。
「阿缨,有心上人了,要告诉我。」
我点点头,心里却想才不告诉他,不然他就赌气不理我。
我十三那年在太学里见了个小公子,长得乖巧可爱,讨人喜欢的紧。我随口向贺少鸣打听,贺少鸣不告诉我,非问我到底他好看还是那个小公子好看,我被他缠烦了,说他难看。贺少鸣黑了脸,三天没有说话,我当时觉得贺少鸣跟个小姑娘似的跟我闹别扭,根本没管他。
我送给崔卿的桃花酒,崔卿收下了,我开心得很,那日多吃了一碟子雪团酥。只是不敢多做些什么,皇兄知道了,要数落我不合礼数的。
我后来没忍住,又送了几次东西,崔卿都收下了,每次见他差人来谢恩,我总是格外欢愉。只是梨花有些不乐意,觉得崔卿没有礼数,本该是他自己来谢恩的,我摇摇头,说她不懂。
我那时天真地以为,崔卿是害羞才不来见我的。
22
我的公主府是皇兄在我十岁那年就赏赐下来的,皇兄分外宠我,因为他后宫的嫔妃闹得不安生,怕吵到我,就想早早让我搬出去。只是母后舍不得我,搬到公主府前的那夜我在宫里听母后说了一晚上的话。
秉烛夜谈,母后说着又哭了。
现在我十三了,母后对我愈发放心,我想着,等我及笄那年,就让崔卿搬进公主府。
那之后,我便成了崔卿身后的小尾巴。
我这一年进宫频频,面上说是想皇兄了,其实只为了多见见崔卿。我在皇兄的书房前站着等,顶着个艳阳天,只等他出来称一声「臣」,唤我一句「殿下」。
这一次我胆子大了些,与崔卿搭了话。
崔卿与往常一样对我行礼,道一句「参见公主」。我听到他清冷的声音,想让他别叫我公主,叫我「阿缨」。
我对他一笑,让他起身,就在侧身而过时,我悄悄问他我送的东西他是否中意。崔卿拱手作揖,只说我送的东西都是好的。
我低头,思量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再抬头时,只听崔卿说了句「臣告退」。我看着崔卿挺拔如松的背影,觉得他对我淡淡的,没将我放在心上。许是我被旁人宠惯了吧,不过这样也好,我喜欢他清清冷冷的。
就这么过了四月余,已是暮秋了。
崔卿还是对我淡淡的,我有些沉不住气,觉得他真没将我放在心上。
每次崔卿见我都是行个礼,再叫声「殿下」,我故作矜持也是「嗯」一声,像是陌路人。可偏偏我的东西他都收了。
23
我那日进宫,在长廊上听到皇兄养的黄鹂在叫,一时听得入了迷。
来往的宫女在悄悄说话,我其实没放在心上,只听她们提了句「崔大人」。他们端着贡盘,口里说着我的心上人。
从不相干的人口中得知,我的心上人要离京了,目的地是荆州淮云县。崔卿是被京城的风水养大的,荆州那样的穷乡僻壤,他住不惯的,何况还是个县令。崔卿有大志向,我不知皇兄是什么心思。
我没再听,直直地跑到皇兄那里,却见崔卿走了出来。
「荆州,那里很远的。」
我站在崔卿面前,崔卿行礼,叫了声「公主」,便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道一句江山本分。崔卿知道我脾气犟,只是拿皇兄来搪塞我。
我那时小,便脱口而出说我要替他求情。我只以为崔卿是不想去的。
「怎敢劳烦公主。」
崔卿的眼里是淡淡的疏离,他做什么都是淡淡的,我突然不想他这样了。雁过无痕,不知怎的我想起了天上的鸿雁。
我还未开口说些什么,就见皇兄出来了。我还没跟皇兄说我与崔卿的事,我咬咬唇,没法跟皇兄开口。
24
我回了府,我想着我是哪里对崔卿不好吗?我每每去宫里,都在皇兄书房前踱步好久,顶着个艳阳天,就只想见崔卿一眼。
从小到大,我第一次对人这么上心。以前母后常与我说,只有旁人忧心我的份,万不能让我多操一份心。我笑着问母后要是日后有心上人了怎么办,母后只是将我揽在怀里,说能被我看上,是天大的福分。
梨花见我晚膳没吃多少,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便歇在了榻上。按理说,我不该去插手崔卿的私事,这是忌讳,我是有分寸的。
快到崔卿走的日子了,我偷偷写信给他:车摇马慢,一路平安。崔卿回我回得很快,也只一句客套话:劳烦公主挂念,臣深表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