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全王府的大夫都站到了娄一竹面前,有好几个的里衣都翻在外面,头也凌乱的贴在脸上,明显是被小盈从被窝里拉出来的。
本以为是芸熹郡主出了事,他们连鞋子都不敢穿好就巴巴地跑过来了,生怕因为他们晚了一步让郡主陷入危机,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啊。
可是芸熹郡主如今却毫无损地蹲在床边,床上还躺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是怎么一回事。
几个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见他们迟迟不上来,娄一竹站起身,冷声道:“还愣着做甚?他要是有什么闪失,本郡主拿你们试问。”
大夫们心下一跳,下一刻就团团围在了床边,见状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才对着傅骞身上的伤窃窃私语了起来。
傅骞的眼睛飘过娄一竹,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这皮肉都快粘在衣服上了,得把衣服脱了才行。”
大夫暗示性地看了眼娄一竹。
哪知娄一竹无动于衷地撇了他一眼,叫他动作轻些。
殊不知这一举动在几个大夫的眼里掀起了多大的骇浪,早就听闻芸熹郡主曾深夜前往六司找一暗卫幽会,本以为只是谣言,今日看来郡主对此暗卫果然不寻常。
他们将所想都压在肚子里,一声不吭地替傅骞卸下破烂的衣物。
娄一竹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用烧过的刀割下傅骞身上炎腐烂的皮肉。
他身上全是被剑意划破的口子,最深的一处刀口几乎伤可见骨,在的伤痕周围,还依稀可见陈年旧痕。
大夫手里的刀几乎就在他骨上刮划,而傅骞全程除了抿紧的唇外再无半点反应,像是没有痛觉的木偶,麻木地看着自己的伤口。
她心里也清楚暗卫这个职位会受到什么样的残酷折磨,只是现在亲眼见着了其中的冰山一角,她还是不可避免的心悸。
目光勾勒着傅骞的轮廓,娄一竹突然伸出手,轻柔地挡在了傅骞的眼前。
“不许你看。”
手心被傅骞的睫毛扫了一下,传来隐隐约约的痒意,傅骞没有说话。
大夫偷偷地瞄了他们一眼,结束了手下的动作:“禀告郡主,公子的皮肉伤已然缝好,只是习武之人所受内伤我们寻常大夫无法医治,也看不出伤有多重,只能让公子自行调理了。”
娄一竹本想再问几句,但傅骞已然点了头,他扯过被褥挡住自己的身子:“我明白,多谢。”
从习武起傅骞就再没看过大夫,只是这次不知为何不想说出来罢了。
他的伤本身不在于皮肉,那宗师出手不留余地,若不是他最后莫名停了手,他恐怕当真会死于当场。
娄一竹告别完大夫,仔细记下用药细则后才走回到傅骞身边。
她指了指湿了一大半的床铺,理所当然地对他道:“这床不能睡了,我跟你一同去你屋里,今晚我要守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娄一竹:没想到吧,今天本郡主拿了男主剧本。
第56章·
男女有别不说,两人还是主仆关系,傅骞自然不可能答应娄一竹。
他红着脸,短促地拒绝了她:“郡主莫要说笑!”
最后还是娄一竹让了步,她叹了口气,让他独自歇在自己房里,自己则去小盈房里睡。
小盈是芸熹的贴身丫鬟,自己独睡一屋,其他守夜的丫鬟都被她赶去睡了,倒也不会惊扰他人。
娄一竹坐在小盈的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自己的尾若有所思。
一是在想走之前傅骞不对劲的脸色,二是在思虑一品宗师夜闯王府的目的。
他既然能将傅骞伤成这样,为何还留他一条性命?说不定他并不是什么嗜血之徒,也不是来杀芸熹,可能另有原因?
小盈捧着一床的棉被轻放在床榻之上,替她理了理被角:“今夜小姐这番举措,明日府里的流言蜚语估计要满天飞了。”
“让她们说去罢,干我何事。”
娄一竹抬了抬眸,往身边拍了拍,示意小盈睡上来。
小盈长叹了口气,她虽知晓小姐对傅骞颇为上心,但也不想小姐在尚待闺中之时受清誉纷扰,傻子都明白,一个郡主,一个暗卫,小姐不可能会和傅骞修成正果。
如今王爷还未回府,表面瞧着倒是风平浪静,一旦王爷知晓,那王府里必然是一阵惊涛骇浪,她甚至不敢预想今后会生什么。
娄一竹不知道小盈在想些什么,见她躺上来后就将床边的烛火熄了一大半,徒留两支白烛幽幽地着微弱火光。
身边的小盈已经辗转睡去,娄一竹却迟迟难以入眠,她在床上翻滚了多次,想着明日还得继续追查石貔貅一案,心中更为烦闷。
她起身,披着一件外衣就悄然朝院子里走去了。
院子里原本静悄悄的,她打算随意溜溜等心静下来再回去睡觉,哪知走着走着,那熟悉的曲调又从空荡荡的后院飘了过来。
娄一竹拢了拢肩上的衣服,迈开腿朝后院走去。
后院里一片寂静,由于过于空旷,到了夜里看过去无端激起一阵后怕,刚开始的一段路还时不时会走来几个提灯的守夜丫鬟,走到后面几乎已经见不着什么人了。
在延绵无际的黑暗里,她看到了一盏亮黄的行灯,孤零零地被人放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