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咬唇,陶缇端起跟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再次放下,她鼓起勇气看向昭康帝,“父皇,儿媳有些话想说。”
在座之人,包括昭康帝在内,都有些诧异。
昭康帝幽深的眸子瞥了她一眼,低低的“嗯”
了声。
“遇刺的情况,殿下说的清楚。可落水获救的过程,却不像殿下说的那么简单。”
陶缇语气沉郁,“殿下身上多处受伤,落水之后,失血过多,洛河水又湍急,我也没办法带他游回岸边,只好用绳子将我俩的手捆在一起,至少不让我们漂散。就这样,我们俩在洛河足足漂了一个夜里,漂到了洛阳城四十里外。”
听到这较为具体的路程,徐贵妃惊诧掩唇,“天爷呐,竟漂了这么远。”
一旁的淑妃也感慨的附和道,“太子与太子妃这真是被上天保佑了啊,阿弥陀佛。”
等她们说完,陶缇又继续道,“上岸后,殿下高烧不止,浑身烫得要命,意识也不清了。我第一回出去寻人帮忙,还遇到个想要谋财害命的歹人,幸亏殿下及时醒来,才躲开了那场危险。”
昭康帝一怔,浓眉蹙起,看向裴延,“郑泫呈上的书信中,怎么没提过此事。”
裴延道,“小事而已,说了也只是徒增父皇的担忧……”
“才不是小事,就差那么一点,若是真让那猎户得逞了,我们俩都要交代在的那。”
陶缇急急说着,一脸后怕。
裴延不语。
陶缇又道,“好在后来得到药农的相助,但殿下的伤口在水里泡久了,为了避免感染,生生拿剪刀剜掉好些腐肉,他痛得流了一身的汗,愣是没哼一声。等伤口处理好后,他又反反复复烧了好几回……若不是老药农的医术不错,殿下怕是……”
她没继续往下说,桌上众人也都沉默了。
徐贵妃、淑妃母子,眉头皱着,一脸沉重。
裴灵碧垂着脑袋,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指,心道,遇到这么多危险,这病秧子和这小贱人竟然还能活着回来,真是老天瞎了眼!怎么不让他们死在外头呢。
裴长洲想的也差不多,只觉得裴延的命真硬。但听到他吃了这么多苦,遭了这么多罪,心底还是很爽快的。
昭康帝紧握着拳头,神色不定的思考着什么。
等他再次抬头,目光陡然变得狐疑,阴恻恻的扫过在场之人,除了裴延和陶缇——
半晌,他幽幽的收回视线,怒极反笑,“穆王,好一个穆王;教了个好儿子,娶了个好毒妇!竟敢伤害朕的太子,看来他们是活腻了!”
此话一出,桌上众人纷纷低下头,气氛也变得无比压抑。
昭康帝抬手拍了拍裴延的肩膀,神色严肃道,“放心,父皇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裴延愣怔,抬眸道,“父皇?”
昭康帝道,“既然你七皇叔他们家活腻了,那朕便送他们一程。”
明明说着抄家灭族的事,却像是在讨论今日的天气怎样,语气平静到令人毛骨悚然。
裴延皱眉,还想再劝,昭康帝抬起手,示意他不用再多说。
转脸,昭康帝又看向陶缇,一向冷淡的目光竟多了几分罕见的温和,“太子妃,你不错。”
虽然只是简单六个字,但其中包含的肯定,让陶缇忐忑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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