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整个反腐反贪行动临近尾声,赵禹便给刘胜递交上来了一份近两千人的名单。
根据赵禹的建议,这近两千人,都属于‘贪污数额特别巨大,犯罪情节特别严重,社会影响特别恶劣’的极端典型;
赵禹给出的司法建议,是在长安两市外举行一次为期三个月的‘腰斩节’,从夏五月一直斩到秋后,用他们的血液染红长安的街头,以作为天下官员心中长鸣不止的警钟。
绕是对赵禹的果决有所准备,刘胜也难免被赵禹这个提一下了一大跳,赶忙以‘长安帝都,如此不妥’为由回绝了赵禹的提议。
最终,被赵禹原定在两市外举行的‘腰斩节’,也就降格成了霸水西岸的斩首节。
一千多颗首级,意味着一千多个家庭的支离破碎、一千多个有秩官职出现空缺;
但刘胜看到的,却只有钱······
“这一千多个空缺,不管怎么填,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这刚给官员加了俸禄,就又要花钱任命官员······”
“都是钱啊······”
“不当家,就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如是感慨着,刘胜的目光便往身旁稍一移,看向那由少府呈递上来的汇总报告。
最近这几年的时间,刘胜花钱花的很多。
单看数量,刘胜在继位之后花的钱,已经多到了太宗孝文皇帝、先孝景皇帝两位先祖知道,就必定会吹胡子瞪眼,大骂刘胜不孝子孙的程度。
但抛开数量,刘胜这些年所花的钱,却也没有一笔不该花的。
——马邑战役,不该打吗?
答桉显然是否定的。
即便不考虑汉匈马邑战役的战略意义,单只是现实意义,对刘胜、对汉家而言就很有必要。
既然有必要打,那这钱自然也就有必要掏。
打仗的钱掏了,那战后得钱——抚恤孤寡、伤残、英烈,赏赐有功将士等,当然也不能吝啬。
林林总总算下来,一场马邑战役花掉的钱,便几乎是文、景两代先皇在位时期,皇宫内必要性支出的总和。
但这个钱,刘胜省不了······
再说到宫廷内部支出,刘胜比起文景两代先帝,也并没有奢靡到哪里去。
但先帝的丧葬之事,外加先帝后宫姬嫔的遣散,同样成了一笔在刘胜一朝发生的巨大开销。
——过往这些年,馆陶公主刘嫖,实在是塞了太多女人在先帝刘启身边。
早些年刘胜还没感觉,反正这和自己也扯不上关系。
但等到了老爷子撒手人寰,轮到刘胜要出钱安置她们的时候,刘胜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不但得到了老爷子的遗产——皇位,同时也得到了一个名为责任的东西。
而责任,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意味着更大的支出和开销······
“得想办法多赚点钱啊······”
“若不然,太宗皇帝和先帝的文景之治,也扛不住朕这么坐吃山空·······”
如是呢喃着,刘胜本能的将右手食指指腹贴在下唇下沿,轻轻摩擦着,便再度陷入思虑之中。
如今汉室的财政收入构成,对于天下百姓来说非常友好;
();() 但对于朝堂本身来说,以税赋为主要财政收入的时代,早在刘胜即位,乃至于先帝刘启继位时,就已经过去了。
如今汉室中央的财政收入当中,税赋大概是怎样的数量级和占比?
——如今,汉室天下人口总数大约在二千六百-二千七百万人,户六百万余;
按照每户田百亩,平均亩产三石、农税三十取一,口赋每人每年二十钱计算,如今汉室的农税、口赋收入,分别为粮米六千万石、钱五万万。
至于占比,刘胜只能说:还好自己生财有道。
盖因为这六千万石粮食,五万万钱口赋,其实只够长安中央堪堪维持天下各地的行政运转,以及官员俸禄的发放。
尤其是在刘胜决定将官员俸禄翻倍,另外增设养廉金,并且汉家已经开始进入战略攻击时代的前提下,汉家的税赋,已经无法承担行政运转和公务员工资支出了。
早在太子胜时期,刘胜便开始在东南沿海布局,在五哥刘非的江都国晒海得盐。
虽然盐铁官营还遥遥无期,但至少有了盐这一大额收入,朝堂府库过往这些年的支出、收入,也还是勉强达到了平衡。
换而言之:在刘胜继位之后,由太宗、孝景二位先帝一点一点抠搜着积攒下来,供刘胜同匈奴人决战的庞大积蓄,其实并没有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