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姝愣愣点了头,似是还没反应过来,稀里糊涂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了起来,车轮碾过石板路上的树枝,发出咔吱咔吱的声响。狐姝在那边左看看右瞧瞧,时不时小声惊叹着,跟看什么新奇事物一样。
“别看了,你想要问什么?”
江闲被她炙热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舒服,伸手打住了她想上来想摸的手。
“诶!”
狐姝揉了揉自己被打得有些泛红的手,“我没瞧错这是人鱼鲛纱吧?这件道袍都是鲛纱做的?天啊,这得花多少金子,我想都不敢想……唉,我只摸过一次神女的鲛纱,只有巴掌那么大小,这么大块的鲛纱我还是第一次见呢,果真是漂亮极了!”
要是她也有件鲛纱衣裳就好了,不过鲛纱有价无市,她为神女打十辈子的工怕是都买不上一件鲛纱的衣裳。
狐姝撇了撇嘴,向江闲投来艳羡的目光,伸出食指比了个一:“就让我摸一下好吗?就一下!我还没摸过几次鲛纱呢!”
江闲偏头默认了,狐姝大喜过望,伸出手轻柔地摸了摸衣角,上手质感细腻,冰冰凉凉的,不愧是上乘的鲛纱!
任由狐姝摸了一会儿之后,江闲从她手中抽出了那截衣角,狐姝恋恋不舍地看着那块鲛纱从指尖离去。
江闲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刚才全被鲛纱夺去了注意力,这下子狐姝才想起来问江闲昨晚和今早去做什么了,她开口道:“今天早上我来敲江道长你的房门,可你一直没有回应,门口的阵法也没松动的迹象……今早你推开门我还吓了一跳呢,难得见你面色如此难看,比昨日见你的那脸色还难看,跟有人欠了你百八十万一样,昨晚是经历了什么吗?”
江闲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就头疼,眉心拧成一团。
他伸出手揉了揉眉心,竟不知该从何说起,毕竟此事太过荒诞无稽,说出来怕是狐姝也不信。
“昨夜我在屋内察觉到窗外有人,于是追了出去,随后看见了一黑衣人,那黑衣人不知施了何等术法,我竟毫无察觉地昏了过去,一回神就到了鬼界。”
江闲缓缓说道,“结果那黑衣人是鬼界赌坊的主人,鬼界之人都唤他为‘玄主’,他是鬼界之人,可我见他身上的气息也不是鬼,而是活人。”
“他说他与我有过一面之缘,与我玩了一场六博,将这件道袍赠予我之后又将我迷晕。”
“醒来便听见你在门外嚷嚷敲门了。”
“啊?”
狐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人居然还能将天外云镜第一战神迷晕?迷晕就算了,还迷晕两次?这说出来她都不信。
可江闲不是爱开玩笑之人。
“虽然我有点不信……”
狐姝又看向江闲,那张俊俏的脸上并无玩笑之色,犹豫道,“但瞧你这副模样,也不像作假,我觉得好像我应该相信。”
江闲此时也在回忆自己曾经是否真与这人有过一面之缘,于是问道:“我在玄霜雪山的那一千年里你听说过鬼界出过这人吗?”
他去玄霜雪山之前,可从未听过鬼界玄主的名号。
玄主是在他被冰封在玄霜雪山的那一千年中出现的。
……
五年前。
江闲自玄霜雪山苏醒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谢九霄。
龙之谷和人界的嶷玉山都找了个遍,可他怎么找也找不到谢九霄,最终他在龙之谷悬崖下拾到了谢九霄的佩剑——长诀。
谢九霄绝对不会丢下他的长诀。
江闲心中惴惴不安,恐惧感油然而生。
他回到天外云镜,随手抓住一个从他身侧路过的仙君,开口就是问谢九霄的下落。
仙君见到江闲那像是要吃了人一样冷若冰霜的神情,吓得瑟瑟发抖,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所知道的事全盘托出。
他从仙君口中得知,谢九霄在一千年前,也就是他刚进雪山之后,帝君就向天外云镜所有的仙君下令。
以天道的名义,诛杀龙族余孽谢九霄。
奈何谢九霄睚眦血脉强大,实力强劲,帝君派去的人硬是一个都杀不死谢九霄,反倒还被谢九霄打伤了几个,于是帝君破了杀戒,亲自出手诛杀了谢九霄。
仙君还提到当时龙之谷外谢九霄和帝君的血染了一地,整个龙之谷外像是被血洗了一样,双方都伤痕累累。
作为三界第一人的帝君身上都有几处伤痕,最严重的一处伤还是左臂,帝君左臂几近被长诀剑斩断,摇摇欲坠。
“龙族的睚眦血脉果真不能留,吾当年就不该以为你已经死了,让你在这两千年里藏匿在龙之谷韬光养晦……”
帝君气息有些不稳,站在远处的数位仙君也被眼前这景象吓得不轻,一个两个的,都紧闭着眼,不忍直视。
帝君下了令,不许他们靠近龙之谷,只能在远处观望。
“呵……”
谢九霄那双只有龙族睚眦血脉才独有的红瞳凝上了一层寒霜,他紧握着手中的长诀,对眼前帝君虚伪的模样嗤之以鼻。
谢九霄伤得比帝君严重多了,身上是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除了那张脸无伤,已经没有几块完整的皮肤,右手已经被帝君斩下,胸口处也被刺了一剑,汩汩往外冒血,怎么止也止不住,若帝君把剑再偏几分到心脏处,他就会死去。
“你们天外云镜里除了江闲,果真都不是什么善人,一个两个自诩为神,听从那虚无缥缈的天道之言,没有自己主见也能算神?呵……特别是你,你最不配为神。”
谢九霄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嘴角溢出殷红的鲜血,鲜血染红了他身上洁白的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