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不是受伤了么?”
萧谡拿起冯蓁的手绢嗅了嗅,随即又不满足地放回了匣子里。
卢柚听到杭长生的传话,不得不带着侍女又沿着原路返回,只是还没走出萧谡书房的院子,就见荣恪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甚至都没顾得上给她行礼,只匆匆地欠了欠身。
卢柚有些好奇,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荣恪走进书房,在萧谡跟前低声地禀道:“殿下,城阳长公主没了。”
萧谡“嚯”
地站起身,“没了?怎么没的?幺幺有事儿吗?”
荣恪道:“蓁女君当是无事。刚收到消息,慕容部捉了苏乐言逼严征西退兵,征西将军不从,慕容部就斩杀了苏乐言,他身边的常随刚跑回上京跟长公主面禀了此事,然后长公主就心疾发作,没救过来。”
“好。”
萧谡的愉悦之情简直无可压制,比起今日得封太子时的沉静,可说是判若两人。“好,好。”
竟然连着说了三声“好”
,可见是真好。说实在的,若非顾忌冯蓁,萧谡早就想弄死城阳长公主了,若是早早地没了她,他也就不必娶卢柚而害得冯蓁黯然神伤了。
说句不好听的,城阳长公主要是早死的话,他就能直接跟他父皇提娶冯蓁的事了。因着这个缘故,萧谡还真的认真考虑过要不要弄死城阳长公主,但终究是怕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将来被冯蓁知道了,那就是死结,他无法接受那样的后果,所以才作罢的。
荣恪听得直眨眼睛,很想提醒一下萧谡,在人前可不能如此失态。
“备马,立刻去长公主府。”
萧谡说着话人已经走到了院子中。
荣恪追着萧谡匆匆的背影而去,心里想着,他家殿下这么着急连大氅都忘了拿,怕不是为了去吊唁死者吧,这得是逮着借口名正言顺的不洞房,可以去看蓁女君才急的吧?
第97章风光湮(下)
萧谡赶到长公主府时,只见整个府里都乱糟糟的,翁媪再也弹压不住那些个仆从了,所以有人听令,有人不听令,四处可以穿来窜去没头苍蝇似的下人。
都说世上没有傻子,真有傻子也进不了长公主府伺候主子。如今长公主骤亡,唯一的孙子也没了,俨然是家破人亡的下场,几个女眷,一个比一个不顶事儿,人心自然就散了,按照惯例,长公主没了,这公主府也要被朝廷收回,所以他们都想着自谋出路呢。
萧谡看得直皱眉头,快步走向长公主的院子,一路竟然没人阻拦,也没人去通传,就任由他带着一行人跨进了院子,直走到了城阳长公主的东梢间。
“幺幺!”
萧谡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长公主床前,只见冯蓁就软软地坐在床前的脚踏上,手还握着长公主的手没松,头耷拉在一旁,像是晕厥了过去。
她只胡乱地裹着袍子,可见是夜里突然听到消息跑过来的,脚上连鞋也没穿,右脚一大团干涸的血渍。
萧谡抱起冯蓁,转身便匆匆去了冯蓁自己的院子。
那时候长公主的屋子里只有瘫软的明玉一个人。翁媪、涟漪都出去张罗丧事儿去了,戚容昏厥被她傅母送回了屋子去,宜人原本是跟着冯蓁的,但因为有小丫头跑来说屋子里有人偷偷卷了冯蓁的首饰,宜人也慌慌张张地跑回院子去了。
是以,长公主偌大的屋子里,就剩了个不起眼的明玉。
也只有这个明玉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闯进来将冯蓁给抱走了,那般地情急、那般地怜惜,叫明玉看得下巴都合不拢了。
太子殿下和蓁女君?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明玉心里叫嚣着,可腿上却一点儿劲儿也没有,她并不敢深究,生怕知道得太多反而要了自己的命。
却说萧谡一路将冯蓁抱回她的院子,院子里宜人正跟个青衣老妪以及一个扎小辫的小丫头推搡,只是她人单力薄有些控制不住那老妪。
一时那老妪见一群人闯进来,再不敢恋战,和旁边的小丫头一人踹了宜人一脚就想从山墙侧的小门跑走,谁知却被荣恪一个纵身拦了下来,然后将她的衣襟往外一拉一抖,就见大大小小的金银首饰落了下来。
那老妪神色一变,一弯腰想从荣恪的手臂下钻过去,被他一脚踹在地上,顺便再一把拉过旁边想跑的小丫头,往柱子上使劲儿一摔,当时那小丫头整个人“棒”
地一声就碰晕了,那老妪也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荣恪收回手掸了掸袍子上的灰,对身后跟来的两名侍从道:“把她们捆起来,等公主府的人空了来收拾。”
却说翁媪这边,得着消息后哪怕再分身乏术也匆匆地赶来了冯蓁的院子,看见院子当中被绑得跟粽子似的一老一少也没说什么,只提着裙摆两步就跨上了台阶,往冯蓁的东梢间去。
只是屋子里面的情形让翁媪几乎以为自己是累得花了眼。
萧谡正在青釉刻缠枝菊纹盆中拧帕子,然后旋身握着冯蓁的赤足给她细细地擦拭着脚上的血渍、泥沙。
翁媪到底也算是老姜,不过是略愣了愣,就大声喊道:“宜人,你傻站着干嘛,还不赶紧伺候女君,怎么能劳动太子殿下呢?”
宜人“是”
了一声,磨磨蹭蹭地往前走了半步。
萧谡抬头看了翁媪一眼,“你还是去前面看着吧,再晚点儿整个公主府都要被人搬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