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白问:“昨夜我给你的木制符箓呢?”
妇人半响才反应过来,忙从腰间摸出双手递上。
此符箓刻痕极深,一气呵成,颇费修为,用来挡煞镇棺再合适不过,贞白挥手一掷,直接将木符插入土里,侧首对包子铺老板道:“可以挖了。”
若说他们方才还对贞白的话半信半疑,那么当包子铺老板大汗淋漓挖出一具骸骨的时候,就全都信了,他猛地丢开铁铲,仿佛扔开一根烧红的铁烙,急速倒退间,一屁股坐倒在地,两腿胡乱踢蹬,屁股生生又往后挪了几许,才惊魂未定的顿住,指着方才自己挖的大坑哆哆嗦嗦叫:“死死死死死人。”
自家院内怎么会挖出一具骸骨?
妇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现在家里就剩她一个妇道人家,没了主心骨,旁人说个什么,她就信了个邪,何况真的挖出一堆骸骨,妇人则对修竹成为阴魂竹棺之事深信不疑,扑通一声跪在贞白跟前:“请道长开坛做法,赶紧把它收了吧。”
贞白看了眼正午的日头,不疾不徐道:“入夜再说吧。”
包子铺老板瘫着一张毛骨悚然的脸,暗忖,是等入夜跟那玩意儿一战的意思吗?
若现在不除,等到晚上还不得吓出劳什子病来,妇人忙道:“加钱!”
贞白摇摇头:“只不过一缕残魂,才养月余,若现在动了,日头一晒就散了。”
包子铺老板顿时无语。
不赶紧晒丫个灰飞烟灭还留着过年?但眼下挖出死人,他除了害怕还想去报官。
贞白垂眸,目光落在插入木符的位置上,她两步上前,蹲下身,指腹沾了泥上一抹灰烬,若有所思地寻觅片刻,在枯草下拾起一角还未烧尽的纸钱,被露水打湿又风干,上头还沾着尘垢。
冥纸除了祭拜还能作甚?莫不是王六一家知道此地埋了尸,也或是他们所埋?
贞白回过头,目光审度,妇人被盯得背脊一凉,怯懦又茫然:“怎……怎么了?”
贞白直言:“你们曾在此处烧纸祭拜过?”
闻言,包子铺老板迅速在脑中推演了一出杀人埋尸的大戏,错愕地扭过头。
妇人一怔,条件反射答:“没有啊。”
忽而她又想起什么,点头道,“哦有,小女失踪不久,日日给咱托梦,但始终未找到她,我就在这里祭过祖先,也求神灵庇佑。”
贞白适才收回目光,从容道:“待入夜之后,再问问这残魂是否对你女儿失踪一事知情。”
跟鬼魂打听消息虽然瘆人,但妇人爱女心切,立即点头如捣蒜。
接下来的半日,贞白便是上山替王六择坟地,只是她不善此道,只能凭借直觉,不说宝地,但起码不会错选到风水差的地方。
翻过山丘,行过小径,目力的尽头显出一座坟冢。贞白越是走近,越是感觉不舒服,她皱了皱眉,只觉这阴宅选址委实太差,别说风水了,简直称得上是一处凶地。
可当她真正靠近,眼界大开,看清地形时,不禁驻足。
此处山脉生气充盈,于路径深处止息,背靠主山,来龙深远,气贯隆盛,左右山脉环护,砂环水抱,可谓藏风养气。
只是……
树根穿棺,藤蔓缠碑,碑前刻着谢远之墓。
为何这样一处风水宝地,会聚阴生怨,仿佛大凶之境。
贞白蹙眉,刚要往墓地走,就闻一声惊呼,一樵夫从陡坡上摔下来,四仰八叉趴倒在地,刚抬起头,嘴里还叼着根稻草,哎哟一声,又被自己那捆木柴砸中了屁股。
樵夫呸掉嘴里的稻草,□□连连:“疼死我了。”
他掀开身上的柴堆,挣扎着想爬起身,结果右腿动弹不得,疼得龇牙咧嘴。
这荒山野岭的,还好看见一女冠,樵夫忙喊:“道长,救命啊,我这右腿好像折了,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