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衣着素净,打扮也须得素净。
萧氏同她道,身为戚家长女,打扮不得过于招摇,应以端庄为上。故而每逢宴席,戚师师时常一袭白衣,少言寡语。
在外人看来——“戚家大姑娘的脾气有些古怪,完全不似二姑娘,惹人喜欢。”
大小姐不喜欢赴宴,也不喜欢过节。
唯有一个节宴例外。
戚师师喜琴,几乎嗜琴如命。
每逢簪花节,清琴坊便会奉上新的琴谱,供各位贵客赏鉴。
萧夫人禁锢着大小姐,不准她出门。
却允许小女儿前去结识各世家贵女。
姜朔还记得今年簪花节。
那日阳光明媚,瑶雪阁外,一片春光灿烂。
少女穿着素净的衣衫,独倚春窗,沐浴在和煦的暖阳下。
她身形单薄,鸦睫之下,目光朝外眺望,瞧着的正是清琴坊的方向。
院子里的花都开了,迎春、玉兰、芍药、山茶……不用想,戚府之外又会是怎样一幅繁花锦簇,春意盎然。
姜朔立在窗边,就这般陪了她许久。
久到自日升,到烈阳高照。
大小姐就这般静默地坐在窗户边,发呆了一整个早上。
他终于忍不住,心中咒骂了声,推门朝院外而去。
茯香在身后着急地唤他:“姜朔,你要去哪里?!”
“姜朔——”
少年浑不顾对方满是担忧的呼唤声,紧攥着拳,脚步匆匆,未再回头。
待他再回到戚府,已近黄昏。
戚师师正在书房内,捧着一本诗集,读得认真。
书方翻至下一页,忽然,庭院之外传来嘈杂的声响。
急匆匆的步履,乒乓的碰撞,棍棒的敲击,还有时不时的辱骂声。
戚师师眼皮跳了跳,放下书卷。
“茯香,外头这是怎么了?”
不等茯香前去探查,院门蓦然被人从外撞开,率先扑面的是浓烈的血腥味儿,甫一走出门,少女眸光猛然一颤。
是朔奴。
是被人打地瘫倒在地上,浑身是血、几乎不成人形的朔奴!
继母萧氏则站在一侧,打扮得雍容华贵,眼神之中尽是霜寒。
戚师师眼前一晕,忍住畏血的干呕感,被茯香与佩娘扶着,强撑着走上前。
“母亲,朔奴他是犯了什么错?”
“什么错?”
萧夫人冷哼一声,望向姜朔,眼神里满是嫌恶,“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院中的下人。”
正说着,一本琴谱被她摔至身前。
“手脚不干净的贱东西,我们戚家是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叫你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腌臜事来。”
“按着家规,本应该砍掉他的手脚。不过惦念着他是大姑娘院中的人,我便只叫人赏了他三十大板,抬到瑶雪阁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