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牙朝老宅走近几步,“老爹身形奇特…我不该会认错…程渲,我好像,真的看见他了。”
程渲跟着莫牙走向爬满枯藤的老宅,岁月逝去,老宅的石墙早已经被腐蚀的斑驳不堪,结成了有些丑陋的疤痕。程渲走的越近,那股子宝船上的药渣味就越加浓郁,眼睛会看错,但气味却刻骨铭心,程渲记得这个味道。
——“你还记得小时候和老爹住过的地方么?”
程渲摸上斑驳古老的墙壁。
“不记得了。”
莫牙难受道,“早就不记得了。程渲,你说…老爹怎么就忽然抛下我不见了?他养我长大,教我医术,虽然不是父子,情意却胜过了父子。如果不是遇上事,老爹绝不会抛下我一走了之…程渲,老爹…是不是遇上性命堪忧的大事,也许,他正等着我去救他…”
程渲按住莫牙耸动的肩膀,轻声快慰道:“你能恍惚看错,也许老爹还好好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老爹一定不会有事。”
程渲扳过莫牙僵硬的头,温情的看着他,道,“等到我们重回宝船的那天,说不定…老爹就会忽然出现,和我们一起走呢?”
莫牙的眼眶有些湿润,他抚住了程渲的手,把她揽在了怀里,程渲伸手摸向莫牙的眼角,蘸着他擒住的泪水,吮进了嘴里。莫牙纯良,他的泪也像蜜水一样甘洌,“你是哭了么?”
——“谁哭了?”
莫牙狠狠蹭了蹭眼角,“我才不会哭,走了,吃东西去。”
莫牙牵起程渲的手一步三回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眼花看错,刚刚,一个披着灰袍的身影闪过巷角,后背的凸起像极了罗锅的老爹,莫牙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脸,风沙眯眼,也许…真是自己眼花…莫牙最后回头又看了眼那座老宅,拉着程渲渐渐走远。
上林苑
见甩开亲卫军,穆陵也慢下了步子,“唐晓,你说的那个人,在哪里?”
“在…”
唐晓指向林子深处,“就在上林苑的那头,穿过林子就可以看见。”
穆陵步子没有停下,声音却有些阴郁,“唐晓,本太子信你跟你走,要是你心怀不轨有所图谋,我一定会杀了你。”
“哈哈哈哈…”
唐晓大笑出声,“殿下,唐晓不过是个瘸腿的卑微门客,图谋?我还可以图谋什么?”
穆陵瞥了眼唐晓绑着厚厚白布的左脚踝,沉默着不再说话。
二人策马驰骋了有一个时辰,密林深处,是少为人知的幽谷,穆陵每年狩猎,都会探寻一些不曾涉足过的地方,但这一处幽谷,穆陵从没来过。上林苑草木丛生,放眼看去哪里都是差不多,最有经验的猎手也只有靠太阳的位置来分辨方向,穆陵就是最有经验的猎手,他抬头看了看白雾遮挡的太阳,穆陵知道,唐晓把自己带向了南边,幽谷外不远,就是岳阳的海边。
穆陵少许放下心来,看来唐晓口中说的那个人,就在附近。
唐晓“吁”
的一声勒住玉逍遥的颈脖,玉逍遥喘着粗气蹭着地上的泥土,扬起马蹄对着前头的汗血马露出不满的情绪。
——“那个人?”
穆陵环视着幽谷,“他在这里?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人迹的样子。”
“那个人…”
唐晓缓缓的抬起头颅,望着寂静无声的幽暗谷底低声叹息,“他不为人知,天下难容,他原本已经是一个死了的人,侥幸活着,却还是难见天日,他行走在路上,就好像行走在这片不见天日的谷底,活着和死去,对他而言没有区别。”
“为什么?”
穆陵翻下马背,明黄色的马靴踩在了厚厚的落叶上,“长的相似也不是什么过错,他避人耳目,该是有别的理由。唐晓,你让他出来。”
唐晓弯腰捡起一片枯黄的落叶,“确实不是他的过错,但所有的苦痛都由他去承受,他差点死去,苟且活着,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殿下,您觉得,命运对他是不是很不公平?”
穆陵不知道唐晓话里的深意,他垂眉低声道:“听你所说,确实不公平。等我见到他,如果,他真的和我长得很像,本太子自会给他一个公平的归宿。但是,我必须确认,修儿的事和他没有关系,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