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渲有些动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福朵抢道:“程卦师,改日,改日请您来珠翠宫聚聚,这会儿天色不早,娘娘再不回宫可就不妥了。”
——“娘娘…”
程渲摸进怀里触向冰冷的鎏龟骨,“程渲,有事要告知娘娘。”
——“改日吧。”
福朵真是有些急了,“程卦师?”
——“这里?哪里有什么斗卦?”
穆陵环顾空无一人的南街,“莫大夫?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就在前面。”
莫牙指着西南方的庵堂,“斗卦也不能扰民,就在那边的巷子里,程渲被堵着,没准还会被揍。”
穆陵皱眉,顿住步子道,“你带我来这里…莫大夫,你舍不下程渲的。”
“可我不会使剑。”
莫牙死撑。
穆陵低低哼了声没有说话,转身就要往旧宅去,“你是聪明绝顶,但我也不是傻子。我知道你俩打的什么主意,母妃苦捱半生,我不会让她再受折磨。就算我血染黄土,死在唐晓手上,我也不会…伤了母妃的心。”
“愚蠢至极。”
莫牙指着穆陵斥道,“你死了,她不会伤心?你在她身边长大,她该伤心死才对。”
“她身边又不会少任何一个人,她怎么会…伤心…”
穆陵仰头唏嘘,“我知道你和程渲的好意,行不通的。走了,记得把程渲带回客栈去,秋夜风凉…”
穆陵转身要走,庵堂就在前头,莫牙哪里是会功败垂成的人。莫牙来不及多想,金针在手忽的拍上穆陵的肩头,低声道:“说走就走?你真不顾程渲的心意了?”
穆陵顿觉肩头一麻,身子酥酥的就要软下,“你…莫大夫?”
莫牙健气一笑,把穆陵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扛拖着他英武的身子朝庵堂挪去,“慌什么?见上一面也不亏。别怕,我刺的是你的肩贞穴,不过是半边身子使不上力气。我就看不惯你们这些个自以为都是对的人。你不想你母妃伤心,她近二十年苦受丧子之痛,你就不想她知道真相,为自己选一次?”
——“我不要去见母妃…”
穆陵咬牙。
“真是重死。”
莫牙又使了些力气,“那些你们以为对的念头,都是错的。我看你啊,不过是不想你母妃见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这副模样又如何?阿妍还说你的刀疤气概呢…哎呦…要被压死了…”
已经可以看见庵堂外的灯火了,可这步子怎么越发迈不开了…真是,好重。
庵堂外
——“娘娘,真是该走了。”
福朵又催促了声。
“本宫难得见程渲一面,有事今夜说了去也好。”
萧妃对福朵微微示意,福朵虽然有些不大情愿,但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走去巷角把等着的轿夫又支出去老远,告诫他们没有吩咐不得出来。
福朵走出小巷,秋风乍起,吹得人凉意阵阵,福朵低低叹了声,道:“程卦师要真是有事和娘娘说,不如…就回去庵堂吧,外头风大,娘娘身子才好些。”
夜风吹起程渲耳边的碎发,虽然已经做了莫牙的妻子,但她还是梳着未嫁女儿家惯常的长乐髻,轻灵可人的身姿伫立在被夜幕笼罩的岳阳城,仿如一副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