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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真正的昏天暗地没有尽头的地狱。
他再如何坚持着立在中央,总会被一层层疯狂涌来的异兽生吞活剥。
不过,熬过一个小时就好。
就这样走过一项项测试。
漆雕玹努力挺直腰板,不流露出一点点的疲惫。
采完五六管血液样本,他知道最后的那项测试来了。
之前的那些实验内容习惯了之后,顶多只能算是体力消耗,但是这最后一项,经历过再多次,他仍觉得是一种纯粹的精神上的折磨。
漆雕玹深呼吸一口气,躺入测试舱内。
测试舱很软,胶囊般包裹似乎也挺有安全感,但是这些浅薄的好感在他的眼前一切漆黑之后便只剩下可怖可憎了。
纯粹的黑暗中,一切感官都被无尽放大。
他皮肤之下、肌肉之间的那些隐藏许久的银针开始发威,不停骚动,存在感太过强烈,让他无法忽视。
他感觉无数的冰冷尖锐在他的每一根血管、每一处肌肉中穿梭,没有章法没有规矩,横冲直撞,这是一种尖锐的触感,大概就如同痛觉吧。
胡乱穿梭一番之后,他感觉他全身血液似乎开始倒流,从右心室到左心室。
无垠的黑暗都往他的身体中钻,他的呼吸开始艰涩,肺叶胀得快要爆炸。
接着是凭空亮起炙热白光,在他的眼前、他的脑中炸开,所有的沉重、所有的黑暗、所有的憋闷、所有的血液、所有的银针都一下子冲到他的脑中。
那是从上至下,又从下传回的闪电般的颤栗,那是灵魂的无声尖叫,那是不堪重负的宕机前奏。
太痛了,太痛了。
他身体每一处都绷紧,他死死握着拳头,入肉入血入骨。
他想要尖叫,所有的沉重、所有的黑暗、所有的憋闷、所有的血液、所有的银针都压在他的肺中,他知道自己张开嘴的话,可能就会轻松许多。
但是他不容许,他不容许自己呻吟出声。
他不能控制的有许多,但是他能控制的只有这些了。
漆雕玹很清楚这样的刺骨疼痛会持续很久,他小的时候他都是硬扛的,但是现在他有一个缓解、转移注意力的办法了。
他只要仔细描绘她就行了,越仔细越不痛。
他只要想着她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站起,想着她努力执拗地妄图改变一切的样子,就行了。
她是荒星孤女,从来没有人看好她,但是她用自己的努力证明一切皆有可能。
这很神奇,他觉得很神奇。
他按部就班循规蹈矩,他从来没有想过——或者说再也不敢想——反抗、为自己争取一些什么、改变一些什么。
但是她用她的行动告诉他,或许,他也可以换一种活法。
他其实有些羡慕她。
确实,不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