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我已经不是你心目中想找的那个人了?”
何洛拈起带着钻石的那枚,问道,“和原来的尺寸一样么?”
“嗯。”
“那我戴给你看。”
何洛伸出左手,戒指卡到无名指第二关节,“修车,作家务,种花草蔬菜,原来都可以让指节变粗。你看,戒指已经小了,我也不是当初爱情至上的小女生了。我们都要向前走,不要回头看。
15、怎样
”
“那你告诉我,你心里,还会不会怀念以前,我们的事,还有……”
章远长长吸了口气,叹息,“我。”
何洛笑容艰涩,抱着膝,微扬脸庞。“你在为难我。你知道,我不大会说假话。说不怀念,那是自欺欺人。”
她望着远处绵延到暮霭中的山林,“就像我当初说过的,你不亏欠我什么。那时候那么多女生羡慕我,你给了我我能想象到的最浪漫的少女时代,即使时光重来,即使我知道最后会分开,我当时还是会选择和你在一起。所以,有时候我总问自己,为什么还会想起你,还是怀念一去不返的好时光。这两者我分不清。”
“如果,你没有男朋友,”
章远问,“你会不会给我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
“这个假设不成立。”
何洛咬紧下唇,“冯萧是切切实实一个人,他还在等我回去。”
“那么,你爱他么?”
“怎么讲呢……”
何洛想了想,“所有曾经轰轰烈烈的感情,最后都会是这样平淡温馨的吧。你相信天长地久的爱情么?”
“世界上没有天长地久的爱情,只有对爱情的追求,才是天长地久的。”
章远望着她,“只是我们还是在两个国家,各走各的路,似乎我连追求的条件都没有。”
来了一班车,又走一班。七点四十的已经是当日发往纽约的最后一班。
“走吧。”
何洛站起来,“飞机可以改签,但是你也不能错过明天回中国的航班。一旦签证过期,非法滞留美国很麻烦的。”
“那我走了……”
章远沉默片刻,目光中满是悲凉,“让我再抱抱你,好么。”
他张开的双臂像一个巨大的磁场,脑海中一个声音对何洛说:“不要,不要。”
但身体完全不受控,明知道是飞蛾扑火,仍然任他揽过自己,两个人轻轻地拥抱。
章远在她耳边轻声说:“那年冬天你回国,我带了一束花去机场,可是看到你和冯萧一起出闸,手牵着手,然后那么巧,在小吃店遇到你们,介绍的时候我就想,怎么忽然间,我就成了你的高中同学而已。
“然后同学聚会去唱歌,唱《花样年华》,我本来觉得歌词很贴切,但后来想想,又觉得很可笑。梁朝伟他们演的是婚外恋,但我有光明正大追求你的权利,为什么自己总觉得做贼一样,想着你,都不敢对别人说。现在看来,是怕别人嘲笑我吧。是啊,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比冯萧好,可以说服你回到我身边。
“我也想过,要把河洛嘉苑卖了。如果你不在,这个房子谁来住?可是我总存了那么一丝幻想。然而每次见到你,我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拉着你说什么工作,说什么进军国际市场,你一定觉得和我说话太无聊了。其实,我非常嫉
15、怎样
妒冯萧,每天都可以像今天这样,随随便便和你说些柴米油盐的事情。
“还有一段时间,我误以为你和冯萧订婚了,后来咱们一起打球的时候才知道是谣传。你磕磕绊绊要摔在地上,我抱着你,那时候真想大声告诉满星和apple她们,你们总说想看看我的女朋友么,喏,就在这儿,仔仔细细瞧好了。对了,满星那天的态度,是因为无意中看到以前我们的合照。我一直放在抽屉里,每次看都会很感慨,虽然明知道有一堆事情等着自己处理。看来,我也应该改一改,自己怀旧的这个毛病了。
“说真的,怀旧是一件很伤神的事情,何洛,我也有些累了。”
章远的声音闷闷的,他的怀抱一如从前,熟悉的气息环绕着何洛,她有些眩晕,感觉自己的重心几乎要依附到他身上,想要站稳,却感觉到他的臂膀更加用力。
“我以前很少说,因为觉得肉麻。”
他顿了顿,“我爱你,何洛。”
“何洛,何洛……”
章远一声声呼唤着,这么多年过去,再没有谁能把她的名字唤得如此动听,依旧如同十六岁的少年,清越的开始,圆润的结尾,些许厚重的膛音。
何洛无法挣脱,双手不禁环在他身后。耳朵听到章远有力的心跳,节奏还是充满着鼓惑人心的力量。不知不觉中,他的怀抱收得如此紧,生怕有一点缝隙,她就溜走不见。最后一线理智告诉何洛,推开,推开他。咬咬牙,低头,抵在他胸膛上。
似乎意识到她的挣扎,他喃喃唤了一声“何洛”
,低沉无奈。风停了,一切声音都停了,世界凝固在此刻。失去光线,失去声音,失去气味,唯一保留的,是脖颈上冰凉湿润的触感。
何洛一悚,更多的凉意沾染在发迹和后颈,无声地滑过皮肤。他的呼吸不再沉稳,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我……”
简单的三个字,连不成句,声线沙哑,氤氲着水汽。
“章远……”
再也无法忍耐,抽噎着念着他的名字。
两个人抑不住,泪水汹涌,紧紧相拥。
我们如果还在一起会怎样?我们究竟为何才会这样?
为什么此刻我们只能拥抱彼此,只能在眼泪中描绘你的轮廓?
我们不哭,我们说好都要幸福,怎样艰苦的岁月里,我们都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