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子兴哼道:&ldo;可不是连着发热几日?足足有半月之久,再壮的人如此烧法,也得被掏空。&rdo;水溶面上已露出关切道:&ldo;那今日你不可饮酒,只陪席就可。&rdo;说着命人把花自芳面前的酒杯撤走。水溶只说了些在承德的见闻,冷子兴忽道:&ldo;小花前阵子也到承德去了一趟,你们两个在那里该约了见一次,必是美事。&rdo;水溶看了花自芳一眼道:&ldo;随驾出行哪里有那般随意,下次我们几个可单独出去一趟,不拘承德还是哪里。&rdo;冷子兴道:&ldo;只可惜小柳儿先自己走了,要不他最爱这种事。&rdo;提起柳湘莲,三人均有些低落,水溶离京时,四人尚都在,常常一处玩耍作伴,如今却只剩三人。花自芳从小到大结交的平辈朋友只这么几个,柳湘莲如今走了,与水溶今后也不知该如何相处,是以心中空落感觉更甚。水溶打起精神道:&ldo;我们莫如此了,小柳儿不是说了他三年五载的就会回来?咱们只把这些年里他欠着的酒都记上,等他回来一并找他讨,岂不更好?&rdo;三人复又闲聊些分开时日里的事情,水溶和冷子兴吃酒,花自芳只端着茶杯细细的喝了几杯茶。从柳湘莲走后,花自芳不善饮,冷子兴也没旁的知交,已是两月里没有尽兴喝过,一时忘形又喝的多些,到后面又开始眼泪鼻涕一大把的耍酒疯,好不容易将他劝睡了,水溶和花自芳都觉似是回到了柳湘莲还在时的样子。水溶又命人把冷子兴送回家去,花自芳也起身要告辞。水溶却道:&ldo;小花,你先别忙走,我有些话要和你说。&rdo;花自芳忐忑的坐下道:&ldo;王爷要说什么?&rdo;水溶看他拘谨,便道:&ldo;方才席上老冷在时,我看你也无拘无束,如今和我独处,你竟有些不自在了吗?&rdo;花自芳道:&ldo;也不是,只是…&rdo;只是你我之间发生过这许多事情,又怎么和先时无事时一般?水溶道:&ldo;我知你还介意那些事情,我也正是要和你说这个。&rdo;花自芳正襟肃容,道:&ldo;王爷,那些事情如今已是过去,咱们不提也罢。&rdo;水溶苦笑道:&ldo;竟是连提起都不愿了?好罢,我只问你一句,从承德回来后,太子对你可好?&rdo;第三十八回醍醐省花自芳悟情布疑云堂兄弟离异花自芳静默片刻才道:&ldo;我和太子已不在一处了。&rdo;水溶似有些讶然道:&ldo;这才两月不到,怎的就分开了?&rdo;花自芳笑笑道:&ldo;分开就分开了,还有甚为何。&rdo;只那笑容如何看都不似真心。水溶自也看出,有些忧心道:&ldo;是否堂兄待你不好?&rdo;花自芳却摇头道:&ldo;太子待我自是极好,是我自己不愿再这般下去。你也知我本不是好龙阳之人,况如今马上就要做父亲,再和太子搅在一处也太不成样子。&rdo;水溶想了想道:&ldo;你随堂兄从承德回来前,他曾与我说过他对你情深若斯,我知他性格,若是用了心思的,必不会轻易放手,更兼你那时态度暧昧,我也瞧出来你对堂兄并非没有情意,便索性允了他不再寻你。&rdo;深深看了花自芳一眼又道:&ldo;只那时没寻着时机与你说,今日说与你,只盼你明白,不管是知交还是…我心中时刻把你放着。既如今你已决定从此道中抽身而出,我也不会阻你自在,以后我们仍然知己相交平辈处之,还望你不要因前事而有了芥蒂。&rdo;花自芳略微有些感触道:&ldo;无论先时结交之义,还是后来救命之恩,王爷一片心意我自当铭感于怀,又怎会心生芥蒂。&rdo;水溶轻笑道:&ldo;那些说到底我不是为你,只是为我的心罢了。&rdo;带着柳冷二人结交花自芳,为的是初时撺掇水汭的愧疚,后来诸般示好乃至舍命相救,也是为了全自己一段心事。水溶又道:&ldo;我还没问你,你要从我堂兄那里脱身,他没拦着你不放吗?&rdo;花自芳有些不愿说这个,只道:&ldo;他说了叫我以后不要出现在他面前。&rdo;水溶颔首道:&ldo;这个倒似是堂兄言行。&rdo;看了看更漏道:&ldo;时辰不早了,我叫人送你家去。&rdo;归家途中,花自芳似是忽的想明白了一些事。那时对水溶有过的一丝悸动,约摸就是书上说的少年情思,水溶人品性情皆上等,待自己又极好,朦胧间便有了那么些好感,并着那时被水汭强迫着做那些事,心中多少有些许惊怕,偏水溶此时出现,就似是救命稻草一般。后来在水汭温情下竟渐渐放开胸怀接纳了他,对水溶那还来不及发芽的爱意就生生的被水汭连哄带骗的掐灭了。想到此处,花自芳胸口又不禁酸痛,此生此世怕再不能与水汭有任何交集,只盼能如母亲所说,尽快忘了罢。忠顺亲王的头痛之疾挨了半年光景,秋风将起之时,八月十三上殁了。老亲王与圣上乃是一母同胞,与圣上兄弟情重,圣上得知他死讯,登时在朝堂上就背过气去,旁边几位皇子并一众太监忙着扇风掐人中,一叠声的叫太医,圣上醒过来便即放声痛哭,哀思之情溢于言表,旁边众人劝慰许久才劝住。圣上命在皇家宗祠中设了灵祭,命摆足七七四十九天,僧道诵念,愿往生者来世安康。别人对老亲王之死表现出的哀悼或是有假,但水汭却是实打实的伤心。抛开忠顺亲王对他储位的鼎力相持,单是从小时候起的照料疼爱,这份叔侄之情也足以令他在此时痛彻心扉。圣上见他半跪在灵前几次哭的险些晕厥过去,也勾起自己哀思,强忍着道:&ldo;你们先把太子扶起歇歇,这般伤身子,王弟看着也会心疼。&rdo;旁边几个太监忙去扶着水汭站起,水汭哭了几场,此时手脚虚软,被扶着到后面歇息。水溶打了帘子进去,见他双眼通红,脸颊憔悴的发黄,有些不忍道:&ldo;你且宽宽心,王叔必也不愿见你如此。&rdo;水汭嘶哑着道:&ldo;小时王叔常说等我大了就带我到边关去,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还。我知他这十几年来过的都不痛快,为父皇,为这江山…&rdo;忠顺亲王年轻时战功赫赫,虽与圣上兄弟情谊深厚,但仍有许多人揣度着进些谗言,无非功高震主云云,为了安天下人的心,亲王二十四岁上卸甲归京,从此做了个闲散王爷不问世事,后来为水汭所求重出朝堂,却不到一年时间就去了。水溶眼圈也红了道:&ldo;王叔待你极好,为这你也要保重身子,堂兄…&rdo;水汭忽咬牙道:&ldo;王叔这病虽厉害,却不该致死,若是被我查知这里边有什么,看我如何待那起子攮心窝子的奸险小人!&rdo;水溶忙拉他劝道:&ldo;堂兄小声些。&rdo;水汭脸上愤愤,却也听他的坐下,只拳头握的死紧。水汭叹气道:&ldo;上月底从承德回来,直到现在也没和你好好说些话。我在承德几日里,和他谈过几次,&rdo;说着手上比个&ldo;四&rdo;的样子,接着道:&ldo;我直觉前面你被靥住及热河那场火,竟不像是他做的。&rdo;水汭狐疑道:&ldo;你莫不是被他骗得?&rdo;水溶道:&ldo;不会,他也没甚辩白,但我觉他说的一句话有理:&lso;鹬蚌相争,渔翁得利&rso;。&rdo;水汭一呆,似有些恍然道:&ldo;难道竟是…不会…他怎么会…&rdo;水溶道:&ldo;是与不是,总要查了才知道。我听说你又把那琪官带回自己府上,还为他给堂嫂气受?&rdo;水汭拿了桌上布巾擦了擦眼角道:&ldo;你应知我此举是为何。&rdo;水溶点头道:&ldo;我果然想的不差。既你已有了第一步,我们不妨接着走第二步。&rdo;不出几日里,京中盛传,自从承德回来,北静王爷与太子关系变得淡漠,至于缘故,却各种说法,有说是为了琪官争风吃醋,有说是北静王爷与四皇子在承德亲近了些故而疏远了太子,还有些说北静王爷在忠顺亲王的祭礼上不尊死者为太子嫌恶,等等不一而足。这些事情花自芳从倪二并冷子兴那里都听来一些,也颇感意外,从初时识得这两堂兄弟,两人就好的颇有些焦不离孟,如今堪堪不到两月未见,就疏远了?只如今再不与水汭见面,水溶也只在刚回京时邀了冷花两人一聚至今也没了音讯,是故究竟为何,几人都不得而知。况花自芳也自知现今这般状况,自己再和水汭也扯不着关联,虽心有挂碍,却也不去想它。被外面传说疏远淡漠的两兄弟却在京城外水汭的别院中,一个歪在软榻上,一个坐在桌旁,旁边双喜并双福旁边伺候着。水汭脸色仍是不大好,连着四十九日里在老亲王祭礼上哀哭不止,有些精气神也被掏的差不多了。水溶倒是好些,只眉头紧蹙,有些不安道:&ldo;我们这般行事会否有破绽?&rdo;水汭道:&ldo;我先时也担心,可如今那琪官似是急不可耐,我这里稍有些动作他即刻就送消息出去,只他警惕性极高,下边的人常跟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