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皱眉道:&rdo;若是你没有留在甄,此时保不齐便是你同他一起没了踪影。&ldo;花自芳道:&rdo;究竟是何种事故,竟能要了他的命?好好的太医,为何会沦落到民间?&ldo;水溶道:&rdo;几年前张兰惧了权贵做了件违心之事,如今…这也算报应罢。&ldo;花自芳道:&rdo;不管过去他做了何事,难道罪竟致死?&ldo;水溶叹气道:&rdo;宫中之事深如海。&ldo;花自芳见涉及宫闱隐秘,也只得噤声不问,心中却平添几分凄惶。水溶劝慰了几句,方道:&rdo;江南之事全部办完至少也要半月之久,我选几个得力的下属送你回京,也省得你在此地担惊受怕。&ldo;花自芳离京十余日,也早惦记京中一干人事,也便道:&rdo;我在此也帮不了王爷何事,不如就此回去也罢。&ldo;水溶点头道:&rdo;你早日回去,堂兄也能早日安心。&ldo;花自芳忽想起柳湘莲之事,忙道:&rdo;王爷,还有一事我要同你一说。&ldo;便把柳湘莲在江南之事讲与水溶,只略去了他与甄宝玉私情一事。水溶听完后神色不变道:&rdo;我就知小柳儿当日离京决非游山玩水那般简单,但却未想到竟是来办甄家。&ldo;花自芳奇道:&rdo;王爷早知湘莲乃是锦衣卫下属?&ldo;水溶道:&rdo;柳家几代锦衣,我怎会不知。&ldo;看看花自芳神色,笑道:&rdo;你是否以为湘莲同我结交也是存了什么心思?&ldo;花自芳有些不好意思道:&rdo;王爷瞧出来了。&ldo;水溶道:&rdo;小柳儿虽身份所限,不得不做些分内之事,譬如江南这件。但他天性豁达侠气,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我与他结交也是欣赏他为人,若他对我当真是有所图,我也早离他远远的了。&ldo;花自芳安心道:&rdo;是我想的多了。&ldo;水溶道:&rdo;他从江南回去之后同我日渐疏远,想是怕我瞧出他的不同来。甄家这事,保不齐是他第一次办的案子。&ldo;花自芳呆了呆,顿时明白为何柳湘莲回京之后急于成亲,待尤三姐自刎之后又如此轻易的便出了家。想是甄家一事让他触动极大,甄家家破人亡总是让天性乐天的他万没想到他一人之力竟至如斯。甄宝玉听说花自芳要走,也便特来送行。花自芳见着他也很是欢喜道:&rdo;甄少爷,我还以为那日你必定是恼了我,不肯再见我了。&ldo;甄宝玉道:&rdo;我恼你做甚?我也瞧出来你是个挺好的人,往后要是有机会,再来金陵,我带你一道去耍。&ldo;花自芳道:&rdo;往后你若是到长安去也必要去寻我才是。&ldo;两人相识时间颇短,却因了柳湘莲之关系,似是认识许久一般,此时离别,心中反倒均有些不舍。甄宝玉向前凑了凑低声道:&rdo;我听说你早就娶妻生子,能不和太子厮混就散了罢,没什么意思。&ldo;花自芳也不拒他好意:&rdo;凭机缘罢。&ldo;水溶已交代好了下属几人,此时过来见花自芳同甄宝玉告别,笑道:&rdo;在京中时不见你多亲近荣府宝玉,倒是和甄家宝玉亲厚。可见&lso;真假&rso;有别。&ldo;甄宝玉也笑了道:&rdo;来日若是到长安去,我也得特去瞧瞧这贾宝玉究竟是何等人物。&ldo;说笑了几句,水溶道:&rdo;早些走罢,赶在天黑前船能入了江口。&ldo;果然天黑之前,花自芳所乘船只便入了江。来时顺风顺水,回时却是逆水行舟,在船上感觉颇为不同。花自芳终是久居内陆之人,早已晕船的不成样子,吐了几次,头晕目眩,站立都不能了,只得在舱中卧榻休眠。随行的几人俱都是北静王府的侍卫,行船于他们倒无甚严重影响,只天色渐暗,江上风大,只留了两人在甲板上看顾,剩下的也都回舱中休息。渐渐黑透,江上只能瞧见零星几点渔火,船中众人俱都昏昏欲睡。忽的一阵劲风响起,似是什么穿空而过。甲板上假寐的两侍卫腾空而起,忙的查看,却见一只羽箭端端射在这艘大船的船帆之上,射断了绳子,帆布已落下。本就逆向行驶的船只,船帆放下之后,速度立时变慢,几乎停在江中。这时几艘小艇快速从四面包围过来,两名侍卫大声呼喝,舱中众人出来一瞧,俱都大惊。小艇之上几人凌空跃到大船甲板之上,王府侍卫忙上前与之搏斗。一番厮杀,忽有侍卫大喊:&rdo;不好!他们在凿船!&ldo;旁人忙看向船底,只见小艇上余下几人已都在水中手持凿锤将船体凿破。水溶本就担忧路上出事,选的这几名侍卫都是武功高手。这些杀手水性极好,一个不妥便飞身下水,侍卫们俱都是长安人士水性不佳,只能干看着着急。不多时大船底便被凿漏,船身已渐渐倾斜。、第六十五回愚宝玉明月照沟渠慧衡芷金蝉巧脱壳江上械斗之事发生三日后,长安城中水汭才得了消息,登时什么也顾不得忙命人准备船只要下江南。偏此时恰是傅秋芳过门的前一日,圣上道这断袖儿子终是瞧上闺秀女儿,还特命人传了口谕明日婚宴上圣驾会亲临太子府观礼。太子妃无论如何也不敢放他离京,劝慰道:&rdo;水溶在江南,你也派了亲卫去了,你自己去不去的不当紧。&ldo;水汭焦躁道:&rdo;我不去怎么能放心!当日就是你说水溶去了最是妥当,早知会出此事,我就不当让他代我去!&ldo;太子妃道:&rdo;水溶本就是极为妥当的人,此时发生这等事必也在他意料之外,你没听邸报上说为了护着花自芳王府侍卫还折了好几个吗?&ldo;水汭道:&rdo;凭他王府折了什么侍卫!我叫他去江南把小花送回来,他倒好,居然给我把人弄没了!&ldo;太子妃道:&rdo;派了那么多人手去找,必能找得到的。&ldo;水汭怒声道:&rdo;那是长江!小花一点水性不识得,他们还敢让他一个人在船上,要是寻不到,我就把那些饭桶侍卫全都丢进长江里!&ldo;太子妃道:&rdo;你别忙着着急,只要花自芳还活着,这么多人寻他,怎么能寻不到。&ldo;水汭脸色大变道:&rdo;他当然活着!&ldo;太子妃自觉失言,忙哄劝道:&rdo;自然自然。只你去了也不过平添了江南风波,于寻人一事上无任何裨益,你还不如就安心留在京城等着消息,许今日就能寻着呢。&ldo;水汭颓然坐在椅上,以手撑着额头道:&rdo;要是寻不到…要是寻不到…&ldo;太子妃见他慌乱失措,不由也有些心酸,站在一旁慢声道:&rdo;我不敢放你去江南,大半也是为了一桩事。上月里我进宫同韩妃说了会子话,她悄声说与我的,宫中早就知你与花自芳之事,圣上本就对这事颇有不喜,但往日里当你是玩耍也不当事,若你为了他抛开京中一切事宜去了江南,圣上待如何?依我想着,若你大张旗鼓,凭管寻着他与否,对他都不是好事。&ldo;水汭浑身一震,抬头道:&rdo;父皇会…&ldo;太子妃叹气道:&rdo;你时常忘了,你不单是他的儿子,还是他的太子。&ldo;水溶命金陵地方漕吏并海运布政使,只道是北静王府的内戚坠江,叫他们派人沿江寻找。如此寻了几日仍一无所获,水溶颇有些着急心灰,嘴角也起了一串燎泡。傍晚时候回到甄家,刚进府门甄宝玉便迎上关切问道:&rdo;可寻着了?&ldo;水溶摇头道:&rdo;如此已六七日了,也不知…&ldo;甄宝玉脸色凄惶道:&rdo;不会不会,我父亲说过花自芳面相是长寿之人。&ldo;水溶强笑道:&rdo;借甄公吉言,只盼能早日找到他。&ldo;甄宝玉垂首默然,半刻才道:&rdo;啊,是父亲叫我来请王爷到内堂去,今日来了位贵客。&ldo;水溶道:&rdo;是哪位?&ldo;甄宝玉道:&rdo;两江盐政李蔚李大人。&ldo;这两江盐政李蔚是前盐政林如海逝世后替补的官员,不是举子出身,在同僚中颇受轻视。但水溶出京时,水汭特别交代过,当年忠顺亲王还在世时曾与他说过,这李蔚实则是圣上心腹,放在两江盐政这处乃是别有用意,是以此人要千万小心谨慎对待。水溶顿时强打起精神随甄宝玉入内。娶亲当日,太子府阖府欢腾,喧哗不止。太子纳侧妃本非大事,但圣上开了金口要驾临观礼,是以诸多皇亲也都前来道贺。水汭自清早起来被太子妃一通打扮,便到厅中接待客人,到现在还尚未歇过一刻,兼之心中担忧江南花自芳之事,虽面上始终和乐微笑,实则心思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至晚间圣上驾临,水汭携众人拜谢皇恩,圣上嘱咐几句便入了宴席。席间诸位王公大臣纷纷举杯向水汭道贺,水汭闷着头皮喝了一一回谢不提。他心中有事,酒意上头颇快,席至半途便已有些难忍,见圣上正观赏乐舞也不注意这边,便从边角处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