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给不给的问题,你爸爸绝不可能同意。他这么聪明,会不知道他爸的脾气?你看看他是怎么爱你的,给你许个虚无缥缈的诺言,哄得你跟他上床。男人就这么回事,对你的索取永远大过付出。特别像他跟他爸那样的,永远追求激情,永远不缺女人,你爸他啊”
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
昭昭脸上的红色迅速褪去,煞白着脸发愣。她知道父亲的荒唐,今天也知道了母亲一直在包容退让。她也就更加不忍,妈妈早就知道郑小妹的事,又因为自己和哥哥的事,陷入更大的恐慌中。原来妈妈才是守护家庭的保密者。
许皎吐出一口浊气:“算了,不说了。”
她还是不愿在孩子面前诋毁孟传庆的形象。
她揽住昭昭的肩,“你爸爸对你是好,但你不了解他的另一面。他要顾及的东西很多,他不可能承认你们,你要趁早放下,免得以后遭更大的罪。一旦你爸知道了这事,你猜他会向着有血缘的儿子,还是没有血缘的养女?”
昭昭猛地抬起头,诧异地看着许皎,她感到难过,这时妈妈又提醒她,她在这个家里终究是寄人篱下的孤女。
“昭昭,我把话再说开点,你作为女儿是有遗产继承权的,你不能惹你爸生气,让他不再认你。”
许皎又说:“你再想想为什么孟亦林一直不愿跟他爸摊牌,他知道一旦说出来,他就再也见不到你了。除非他带着你私奔,离开这个家,离开他父亲的管控。但是他舍得吗?他现在的一切都是父亲给的。就算他现在舍得了,以后他想什么时候回来都行。他有父亲兜底,你有什么?连我都如履薄冰,什么都迁就你爸才得来这些,难道你要步我的后尘?你不能只靠着他的爱,男人的爱最不可靠。”
许皎紧紧握住她的手,换成温柔劝慰的腔调: “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想不通,你慢慢想,我不逼你马上跟他了断。你们不是马上放寒假了嘛,我在这儿呆到你放假,再跟我一起回国。等过完年,小醒跟你一起来美国,他也该念初中了。但是有一点,你毕业了就回国,等距离拉开了,自然就想通了。”
她无言以对,被母亲过于稠密的安排封了嘴。这些话听起来有道理,但有多少是出于偏见?她不忍忤逆母亲,也不愿承认母亲说得对。
孟亦林下午接到昭昭的信息,说许皎来了,她要跟着回长岛的别墅住。孟亦林捏着手机,有些不安,那女人平白无故的造访,绝对是不祥之兆。他只得提前下了班,开车回长岛。
昭昭在客厅整理行李,看他来了,立刻转身要上楼去。他拉住她,见她眼皮红肿,问:“怎么哭了?”
“妈妈都知道了。”
“她说你了?”
昭昭摇摇头,他又问:“她说我了?”
“你一会儿少说两句吧,别惹她生气。”
他抚着她的脸颊,轻柔地说,知道了。
这时,许皎从楼梯上走下来,笑着说:“你来啦,吃了晚饭再走吧。”
佣人已经在餐厅里摆好饭,三人围着偌大的餐桌,保持着最后的涵养,专心将家庭和睦演下去。
许皎自话自说,这个西湖醋鱼不错,挺地道。说完给两人一人夹了一坨。又替昭昭安排,以后每天上下学让司机接送,别总劳动哥哥。又替孟亦林安排,明年小醒过来,就劳烦你这当哥哥的多照顾了。你有经验,就像当年照顾妹妹一样。
说来说去把每个人都照顾到了,决口不提其他的,一心要憋死他们满腔的倾诉欲,更不打算给他们剖白内心的机会。
一顿饭吃出了各种滋味。昭昭累了,不想继续陪他们演,只吃了一小碗,便离开了餐厅。
孟亦林也不吃了,懒懒地靠着椅背问:“许姨,怎么想着来这里?”
“跟你易姨有生意要谈。”
“哦,我以为你专门来搞突击检查。”
许皎冷哼一声,从自己那盅汤罐里夹出一粒百合,放进嘴里慢慢嚼。懒得跟他扯,跟他扯只会扯出闲气。
可孟亦林忍不住要扯:“没想过瞒您,只是想等今年过年回家,当面跟爸爸和你说清楚。”
“你爸不会同意。”
“只是通知,不是征求你们意见。”
许皎没法再跟他装母慈子孝,狠狠将筷子掼到桌上,筷子劈里啪啦滚落到地面,她也噼里啪啦用苏州话骂:“小赤佬,小猢狲,只晓得乱搞,啊是要吃生活哉?”
(只知道瞎搞的小畜生,不想活了。)
孟亦林挠了挠耳朵,很轻慢地说:“听不懂。”
“小兔崽子,我看着你长大,少在我面前装。你哪里想过告诉我跟你爸?你巴心不得我们一直不知道,你再哄着昭昭一直待在纽约,等哪天腻了,你才好脱身”
。
“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想我?
“你小时候什么样,还要我讲给你听?”
“就你还记着小时候那点破事儿。行了,许姨,我代表我小时候向你道歉,不该那样跟你作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年少无知。我会好好跟爸爸说明情况,我跟昭昭只是单纯相爱,只想好好在一起。如果你们实在看不惯,我跟昭昭可以一直待在纽约,让你们眼不见心不烦。”
许皎像听到个天大的笑话,冷笑着说:“头次觉得你可爱,竟然还能产生这么天真的想法。你爸要是知道了,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你我都别想好过。”
“那你就别说,当不知道,给我们留点清净,我以后自然会说。”
“我可把你试出来了,为了让我不告诉你爸,说那一大堆,你也不嫌肉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