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纸?”
吴长庚的声音凝住了,他吃惊地看向周慈青,“你竟还有造纸的配方。”
周慈青浑然不在意地说:“以前我在家中看过许多回,一来二去地也记住了。左右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法子,就算记岔了,往后也有的是机会再试。”
吴长庚斟酌地说着:“想来你家中还是很富裕的,现如今倒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吴大哥待我已然是如再生父母了。我遭遇大劫,能遇贵人,也是上天垂怜。”
周慈青双眸感激,复有黯淡,“只可惜我再也回不去了。”
吴长庚怕再戳中他的伤心事,本在病中,若是继续焦虑,恐伤身,连忙不再提,反倒说:“时日不早了,快些休息吧。”
周慈青也知自己这一身病痛,哀哀切切地躺下,又道:“我在床里头捂了一身的汗,想要洗浴。”
他说着,不住地去觑吴长庚的神色,若是有任何不对就赶忙改口。
吴长庚道:“正巧明日要上县城去,届时再去那香水行中花上几文钱洗吧。”
他见周慈青不解,便解释说:“香水行里水雾弥漫,热气足,不至于在家中这般严寒,倒是不用再忧心会被吹上些冷风冻着了。”
周慈青眸中闪过一抹了然。
这般看来,香水行应是公共澡堂子这类的处所,想来明日赶早,吴大哥就要去县城里头为他去买那劳什子人参燕窝,也得了空与他一同前往。
夜里头他又是心焦又是期待,折腾至三四更才睡下。
天刚泛起了鱼肚白,旁边那架匆匆搭起来的小床就闻得嘎吱嘎吱的响声,旋即又沉静下来。
不过一会儿,桌上就飘起了饭菜香。
周慈青上下眼皮子都快黏一起了,偏生他手脚发冷发凉,布衾冷硬活似铁,再深的睡意也给冻清醒了。
他嘴唇发白时,就有一只大掌从外头探入被子,滚热得跟那火炉子似的,捏着他发冷的手脚,叹了口气。
不过一息,烧得滚烫的汤婆子就给塞了进来,放在了他的脚边,他得以喟叹一声。双手被略微粗糙的手掌握着,也在渐渐升温。
如此下来,周慈青又升了几分困意,但是还没沉入梦乡,那几分困意就被搅散——
“别睡了,吃完早饭就该起来乘那驴车入县城。”
吴长庚的声音敲入他的耳中,周慈青不得不爬起来。
厚衣服都拿了过来,皆是吴长庚的,比周慈青的身量大了一截,现下却不是能容他挑剔的时候,连忙是拿着皮毛都给裹上一层又一层,从远处看活似一颗圆球。
那衣服色深,暗沉,正衬得他脸白白嫩嫩的,跟刚剥了壳的鸡蛋似的,鼻梢子被冻得有点儿水红,惹眼极了。
周慈青吸了吸鼻子,叹道:“可惜没有棉衣。”
他之前盖的被子里也是鸡鸭鹅的绒毛,还有芦花柳絮茅草等给塞着填满,吴长庚能有两床被子,俨然已是家中宽裕,正值太平盛世,吃穿不愁了。
早饭吃的竟是馄饨,包得不是很细致,饼剂中水和的也有些多了,捍开之后有些溶黏。里边儿倒是塞了满满的肉,采了嫩笋用汤焯和在肉里,皮薄馅多,滚在沸水之中,馅儿都快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