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恪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又十分想笑:“吓到了?”
“没有没有。”
曹若愚连连否认。
“那你往被子里躲?”
“不是不是。”
“小笨蛋。”
文恪笑了他一句,很快翻过身,大被蒙过头,睡了。
曹若愚裹着被子,左顾右盼,勉强说服自己,今夜一定平安无事,才悄悄往文恪那里挪了挪,也昏昏而眠。
可他不知为何,睡得不太踏实。
他梦见自己下山游历受伤了,想回家,便一路走啊走啊,可是怎么都找不到回家的路。他走到一座尘封已久的道场前,断壁残垣,明镜生尘,可抬头一望,枝繁叶茂的银杏树撑开一大片金色伞盖,秋风拂过,一片落叶就打着旋儿落在了他的掌心。
“唔。”
曹若愚发出一声低喃,梦中他似是要去抓住那片凋零的落叶,可手一伸,握住的却是一片温热。
一股熟悉的香味萦绕周身,曹若愚贪心地想统统拢住,但却不得其法。那味道被风一吹,就散了个干净。曹若愚皱着眉,不满地哼哼着,文恪被他闹得睁开眼,就见对方大半张脸都埋在他颈侧,微张着嘴,看上去不大舒服似的。
文恪抽出自己被紧紧攥着的右手,摸了下某人的额头,没发烧,再把了个脉,也四平八稳。
“被梦魇着了?”
文恪无奈,蜷起指节,弹了下曹若愚的脑门,“醒醒,笨蛋,醒醒。”
曹若愚哼哼着,又往他身上拱了拱。
文恪蓦地停了手,犹豫片刻,轻轻摸了摸他的脸,以示安抚。
曹若愚在梦里徘徊,很快就躺在了那棵飘零的银杏树下,渐渐安静下来。文恪见状,莞尔:“傻子。”
他微叹,选择闭眼继续睡。
月凉如水,白日的繁华尽数退去,整座小镇陷入了长久的沉寂之中。小镇中央的钟楼之上,蓦然出现几道瘦长人影。一双黑色长靴踩上飞檐,腰间蹀躞发出一声低鸣,他左手按住短刀,右手两指并拢,手腕微屈,那几道人影闻讯而动,迅速隐入这静谧的黑夜中。
软软糯糯的雪白小狗躺在主人怀中睡大觉,丝毫不知危险的逼近,而抱着它的紫衣姑娘正淡然穿过无人的街道。
她路过街东边一家药铺。
灯尚且亮着,大门虚掩,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还在草药柜前来回忙碌。
她顿住脚,透过那半敞的大门望向屋里那人。对方正巧转过身,手里还轻轻抓着把黑色的草药。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那老人家抬了抬眼,刚好与那姑娘的视线相撞。紫衣姑娘一愣,后退两步,微微颔首,像是在为自己的冒失赔礼道歉。那老人家却是将手里的草药置于秤砣上,缓步走了出来:“姑娘可是来寻医问药的?”
那姑娘见状,更是往后又退了一步,摇了摇头。老人家站在门外,隔着几步远望着来人,和善说道:“若是无所苦厄,便尽早回家吧,这深更半夜的,路不好走。”
那姑娘定定地看了会儿,忽然开口道:“爷,爷爷,我,我有点饿。”
她说话断断续续的,不知道是天生带点儿口吃的小疾,还是性子腼腆,不好意思与人提出这等要求。老人家闻言,便道:“那你进来吧,我去给你热点米粥和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