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早已人去茶凉,只有燕知在抛骰子玩,她并不是好赌之人,手法生疏,那骰子在桌上转了两圈,就不声不响地停下了。
有些幼稚。
梁老太太问道:“这位姑娘,天色已晚,为何还不回家去?”
燕知笑笑,扔了那骰子,摇着扇子往她这边走:“天色何时晚了?我看老太太精神矍铄,想是再喝两杯也无妨。”
梁老太太不悦:“早些回去吧,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若早回,就有好酒吃了?”
燕知勾着嘴角,眼神凌厉,“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怎地等半天了,也不见你家那位郎君?这么不懂事?都不知道要出来敬酒么?”
梁老太太怒极反笑:“好啊,既然姑娘执意要见我那体弱多病的孙儿,那便随我来吧。”
“哈哈。”
燕知促狭地笑笑,“如此甚好。”
她朱唇轻启:“待见了人,若是我满意,那万两黄金就当我随礼了。”
此事不提便罢,一提,便如火上浇油,梁老太太登时沉了脸:“姑娘好大的算盘,钱财脸面,你是全要占。”
“做生意嘛,精打细算,不寒碜。”
燕知笑意盈盈,忽地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若是你那孙儿我不满意,你可要遭殃了。”
梁老太太冷笑:“那请姑娘随我来吧。”
燕知摇了摇扇子,掩面回头,瞧了眼藏在暗处的何以忧与小张,无声地用口型说道:“我去把他们都杀了。”
“燕知,别胡闹。”
何以忧眼神示意她,燕知权当没看见,跟着人,脚步轻快地往别院走。
新房内,施未无聊地将所有油灯的灯芯挨个儿剪了一遍,好让这豆大的火苗烧大一些。他剪到最后一个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
傅及又一次躲到了房梁上。
施未只是顿了下,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剪那个烛心。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清瘦的人影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
傅及眉头微蹙,他直觉这人走路姿势很怪,但一时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你就是历兰筝?”
那人开了口,施未转头看向他。
不算高,和历兰筝差不多。很瘦,喜服穿在他身上总有种空空的感觉,好像下一刻就会被夜风刮跑。
施未又注视着他的脸。
面色苍白,颧骨处透着两抹不太健康的红晕,五官倒是清秀,但远称不上惊艳,和梁老太太比起来,更是威严尽失。
屋内灯火通明,将那人的神情变化照得一清二楚。他见施未久久不答话,便道:“你为何一直看着我?”
施未眨了下眼睛,放下手里的剪子:“我在家的时候,听说你性格残暴,相貌丑陋,近来又因一场重病,性格变得极为古怪,如今看来,生了重病是真的,其他的,倒还得思量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