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知说得很轻很轻,但每一个字落下来,都像是要他的命。
“若我猜得不错,历敏夫妇的死,应该也是你的手笔。”
燕知望着梁思音,表情淡漠,她已见惯了人世生死悲欢,如今只是麻木地陈述着这个事实,“你需要历家的剑匣,帮你斩断你与梁柯之间的联系,而后杀死历兰筝,帮助梁柯夺舍成功,是吗?”
“是这样。”
梁思音承认了。
施未像是被人紧紧掐住了咽喉,无法呼吸,他甚至无法大声质问梁思音为何要如此歹毒。
可想想,早在数十年前,这个人就疯了,他怎么能理解一个疯子的想法?
梁思音痴痴地笑着:“是啊,我借历炀之手,杀了历敏,如此,历炀便能坐上家主之位,而我也能得到那个剑匣。”
她说着说着,突然冷了脸:“我提出结亲,无非是想在明面上维持与历家的关系,可历炀那个蠢货,居然连这种事情都办不好!不仅让历兰筝跑了,还让她带走了剑匣,甚至让她遇到了你们!坏我好事,当杀!”
施未闻言,忽感一阵晕眩,脸色煞白,傅及悄悄从背后扶住他。
一贯伶牙俐齿的施未竟沉默不言。
燕知眉头微挑:“不止这些吧?”
梁思音反问道:“你还想听见什么?”
“若你一心报仇,并不会遭幻境反噬。”
燕知摆摆手,“毕竟复仇心切,也算是一种坚定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历敏死之前,一定和你说了些什么吧?让你不知不觉中心生悔恨,心生苦痛?”
梁思音像是被戳中了痛处,肩膀一颤,咬唇不言。
燕知等了片刻,又轻佻地说道:“既是如此,那我只好先送那个小鬼上路了。”
她掌心再度出现了那把团扇,轻轻一摇,先前洒下的清酒顿时燃起熊熊大火,梁柯吓得大哭,扑到梁思音怀里:“祖母,祖母……”
那冰冷的泪水就如那天的暴雨,冲刷了一切血腥的回忆,将梁思音心中最后一点温情冲洗干净,坦露于众人面前。
“那天,他对我说,他不恨我。”
梁思音终于开了口。
历敏死在家中,就在他亲手为女儿种下的那棵桃花树下。他倚在树杆上,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口,沉默地望着来人。
梁思音厌恶他这样的眼神,厌恶他与历杼一模一样的眼神。
“你就和你爹一样,愚不可及。”
梁思音冷冷地对他说道,可是历敏很平静,他道:“剑匣需要有缘人才能打开,这是父亲交代我的。”
梁思音微微一怔,历敏又道:“父亲说,若你要来取,让我代他替你寻到这个有缘人。”
“他不是到家就死了吗?”
“这是父亲的遗言,他交代完这件事,就去世了。”
历敏说话轻飘飘的,已然没了力气,“那天下着大雨,你离得太远,听不见。”
梁思音愕然,历敏微微一笑:“我知道,你那天就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看着我们。”
“父亲不恨你,我也不恨你。”
历敏说话变得断断续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