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未啜了口热粥,那热乎软糯的米粒儿顺着喉管进到胃里,整个人都暖了起来,他想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最后,他道,“不过在平湖城的时候,你就比我们厉害一大截,虽然也被尸潮追赶,但比我们强多了。”
孙夷则静静听着,笑笑:“厉害的还是施前辈。”
“他嘛,活了那么些年,不厉害岂不是白活了?”
施未话头一转,又转到孙夷则身上,“但你,就是你的变化很大,感觉再过不久,就不能与你称兄道弟了。”
“为什么?”
孙夷则不解,施未摇摇头:“不好说,你如今是临渊掌门了,大宗之主,看的人见的事想的方方面面,终归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孙夷则倏地抿住了唇,他好像听懂了施未的意思,却又从心底里排斥这个意思。
他轻声问:“真的有变很多吗?”
施未没有听太清,自顾自地说着:“不过我觉得你这样是好事,对得起你师父师伯和战死的同袍,也对得起你们临渊列祖列宗。”
只是你这样,我二师兄大概永远都跨不出那一步。
施未莫名懊恼起来,他没事提这茬儿干什么?多说多错,到时候别害得二师兄又伤心。
他咂咂嘴:“哎,我也去看看我二师兄。”
“他还没醒。”
孙夷则回答道,施未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
“我和他睡一起。”
孙夷则十分理所当然。
施未:“……”
真怪啊,是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么?
施未顿了顿,道:“那,那就有劳孙掌门帮我照看下我二师兄了,我先去看看我二位姑姑。”
他说着,又想起来某件事,呸呸两声:“不不,是一位姑姑。”
“好。”
孙夷则又一次笑了起来,眼神清亮,这回,施未又觉着,他还是数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临渊掌剑,敢爱敢恨,而不是现在这八面玲珑,对谁都客客气气的模样。
施未没有再与人寒暄,端饭碗溜之大吉。
孙夷则也带了些吃食回房。傅及还在睡,他新伤旧伤叠在一起,梦中也不踏实,一直在出汗,浑身上下就像刚从水里捞上来。孙夷则放下碗筷,摸了摸他的额头,才发觉这人发烧了。
孙夷则从随身的灵囊里取出几粒药丸,化在水里喂给他。傅及一开始还嫌苦,喝了一口就咬住了勺子,怎么都不肯咽下去。孙夷则没办法,便轻轻拍了拍他:“傅及,醒醒,醒醒。”
傅及面色潮红,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十分难受的样子。孙夷则一狠心,就捏住他的下巴,将整碗药给他强行灌了进去。傅及闷闷地哼了两声,能动的左手抠了两下被单,总算是没有直接吐出来。而他也直接被苦醒了,睁着双迷茫的眼睛盯着面前这人。
“头晕。”
他咳了两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孙夷则哄道:“喝了药就好了,吃点东西再睡吧。”
可傅及眼一闭,又像是要睡过去。孙夷则在他头底下又垫了个枕头,让他睡高些,又一手捏着他的下巴,一手拿着汤匙给他喂粥。傅及半睡半醒地摇了摇头,孙夷则温声哄着:“是粥,不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