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从来没见过三叔来自己家。只是有天夜里,她突然从梦里惊醒,下床去找点水喝,发现父母那边的窗户亮着灯。那时候已经是盛夏,桃花已然凋零,茂盛的桃叶从窗户外边探进一支,刚好挡住了那人的脸。
历敏在和来人下棋,母亲就坐在一边,轻轻摇着蒲扇。
“谁呢?”
历兰筝很奇怪,但她又实在太困,喝了点水,就又回去睡了。
如果她愿意走出那扇门,愿意走到那亮灯的窗边,她便能看见她三叔就坐在父亲对面,眉头微皱,思考着下一步棋该如何走。
若她再执着点,她会发现,往后的许多个日夜,三叔都会在夜半时分偷偷前来,与他父亲诉说些近况。她会发现,历敏曾经将自己托付给这位至亲。
“如果有可能的话,希望你能将兰筝视若己出。”
历敏恳切地请求着,历迟也真心应下。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某个黄昏日暮,历兰筝爬上那棵葱郁的桃树,在树的顶端,可以更清晰地看到绚烂的晚霞。她三岁时便跟着父母习武,待到六七岁的年纪,飞花踏叶,渡水凌波的轻功已使得有模有样。
历兰筝是个极有天赋的孩子。
历敏为此十分欣慰且自豪,他抬头看了眼在树叶中若隐若现的女儿,唤道:“兰筝,下来一下,好吗?”
“好。”
历兰筝很快从树顶翩然而下,历敏笑着:“爹爹带你去看个东西。”
“是什么呢?”
“等见到了,爹爹再告诉你。”
历敏说的那个东西,就是那剑匣。
自他离家伊始,这剑匣便被他藏在家中,未被他人染指半分。只是前路难卜,尚需早做打算。
历兰筝看见父亲的棋盘上摆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匣子。通体黑色,金纹覆身,隐隐地,似有珠光浮现。
历敏轻声道:“兰筝,去看看它。”
“嗯。”
历兰筝点点头,轻悄地走了过去。
那剑匣无锁,却尘封至今,不曾打开。历兰筝的小手从这边摸到另一边,指尖之下,那金纹似游龙入海,惊涛千丈,只听“咔哒”
一声轻响——剑匣被缓缓打开了。
一时间云蒸霞蔚,珠宝耀眼,历兰筝见那流光溢彩之中,隐约可见一颗莹润玉珠,但她尚未看清,那剑匣就被父亲按下了。
屋内又恢复了一片昏暗。
历兰筝没能看清父亲的表情,她只知道父亲手撑在剑匣之上,久久不言。
“爹爹?”
历敏的肩膀微微起伏,说话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善。他道:“兰筝,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能打开这个东西,知道吗?”
“嗯。”
历兰筝不解其意,但依然乖顺地应下。
然后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
再过不久,历敏便为她寻来一位年轻的夫子,据说博学多才。
“兰筝,今后要跟着夫子好生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