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话题就歪到了善恶有报、苍天有眼之类的话题上了,当地故事传说,柳娘听了个够。
“是啊,当真佛法高深,若有机会,下次定当拜访。我这佛珠乃是皇觉寺大师开光赐下宝物,我原是不信佛的,得了母妃请赐的宝物,也觉腹中胎儿安稳不少,日后少不得拜访牟善大师。”
柳娘温柔可亲的笑着,等众人说完了因果报应故事,才说自己不信佛。
赴宴的夫人们都有些尴尬,众人都以陈宜人为首,见她说得肯定,大家也就顺着话题说开来了,谁知弄错了。众人也不知怪陈宜人信口胡说,还是怪柳娘为何戳穿。
众人说嘴的时候,知府袁夫人并没有参与,见气氛凝滞,连忙转移话题。刚巧,这是戏台上女旦声音高亢,传来一句戏词。袁夫人抚掌赞道:“好,唱得好!看着小旦身段、嗓子,不愧是京城名角儿,王妃可让我等开了眼界。”
“寻常戏子,袁恭人瞧得上是她们的福气,来人啊,看赏。”
柳娘一声零下,戏台下的人抓起铜板就往台上撒,喜得戏台上的人声音又高了三分。
众人又嘻嘻哈哈说起当地戏曲,有哪些名角名段来了。柳娘含笑听着,时不时应答一句。台上戏子都是十几岁的少女,身量未长成,看着有些小孩子过家家的感觉。可惜此时风俗就是这样,十一二岁的戏子登台,是“正当时”
。
一场宴会下来,柳娘也基本把汝宁当地势力摸了个差不多,放在台面上的大势力就这么几家。官府高高在上,不与本地士绅同流。本地乡绅家业祖籍在此,最喜做修桥铺路、施粥放衣的善事,在当地名声很好。不过居家哪儿有一帆风顺的,家族内部、陈林黄郑四大家之家、小家族与四大家之间,各有矛盾。
秀王府最好的定位应在这些之上,居高临下的统治他们。当然,这是柳娘的想法。
宴会够后,柳娘请来秀王,问他的想法。
“先生说且再等等,说不得有人愿意献上田产。”
秀王还年轻,并无多少自己的主见。当初给秀王讲学的先生以进士之身屈身做了秀王的先生,也多亏高淑妃用力。
“王爷说的是呢。”
柳娘也是这样想的,他们对官员、士绅有了大致印象,官员士绅肯定也在称量秀王府。
郑太太就对夫君说了,“王妃再有主见不过一个人,陈氏说错了话,王妃可没有初来乍到面子薄就放过了,给她好一个没脸。也亏得陈氏脸皮厚,还能稳稳当当坐着。由妻观夫,王爷定也非凡。”
“倒看不出什么。王爷乃尊贵之人,少与我等白身交谈,多是和官老爷们说话。不过看王爷应对,也非凡俗少年。”
郑老爷捋着胡子道。
“这就是了,王爷是龙子凤孙,不好屈身下降,这才有王妃呢。今日我见王妃应对合宜,稳重大方,绝看不出是小官之女,可见这皇室风度,才一年时间就熏陶出来了。我大着胆子试探,王妃马上接住了我伸出去的手,这也是缘分。王妃对咱们郑家也有个好印象了,你说是不是该趁热打铁?”
“让我再想想,和不是小事。若是我们郑家出头了,会不会引得其他三家不满?”
郑太太撇嘴道:“难道其他三家就能忍得住?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若要这么按部就班的积累家业,咱家就别妄想比得过他们三家。陈林黄郑,听着这排名,老爷心里难道就舒坦,难道就这么让陈家压在咱们头上?”
陈家跋扈,郑太太早就不满了。
“你是说秀王就藩是个机会?”
郑老爷还是不放心,“若是王爷不理会我等诚意,直接吞了我们放出去的饵怎么办?”
“反正你是第一个投效的,秀王爷若是明理,就不会看和不管。反正我看王妃是明理的,再不济还能吹吹耳边风呢!”
郑老爷突然受到启发,激动问道:“你看我们秀儿如何?”
想守寡
郑老爷言下之意是想联姻了,或许还称不上联姻,姻亲那是夫妻之间的事情。但也不能因此小瞧了郡王侧妃,那可是正四品的诰命,多少人汲汲营营都爬不上正四品啊。
“秀儿?”
郑太太一叹,郑秀儿是他们的嫡亲小孙女儿,自幼养在膝下,疼爱有加。因郑家“长子守业”
的规矩,历来嫡长一脉都不做官,留守家业,掌管祖宅、祖业。别看族中兄弟在外做了多大的官,回来依旧拱手行礼称一声“族长”
,族长在此时的地位之高,可见一斑。
郑秀儿的身份论起来,整个郑氏一族,比她高的没几个。然而郑太太还是不放心,“秀儿被我们娇生惯养的养大,哪儿能吃的了为人妾室的苦。”
“又不是一般人家的妾室,正四品呢!”
以郑家在汝宁的声望,就算要送族中子女为妾,也必须是有品级的侧妃,不然传出“卖女求荣”
的名声来,真叫人戳脊梁骨。
“还是再等等吧。我再找个日子拜见王妃,瞧瞧王妃的路数。这为人妾室夫君如何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家主母。”
郑太太一叹,她也是做女人的,且还没被三从四德打成木头人,如何能不知道女人的心事。也就男人们求妻贤妾美、和睦相处,若真按着这道理来,世间何有“妒妇”
一词。
“不着急,事缓则圆。即便要送秀儿入王府,也没有我们上赶着的道理,到时王府会明白的。两相有意才好,若是秀王府看不上,老夫也绝不是推孙女入火坑的人。”
郑老爷捋着胡子道,一地望族自有大家族的骄傲。
“听老爷的。您说这怀秀王就藩汝宁,和咱们秀儿闺名重了,说不定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呢。”
事情还没定下来,郑太太也不介意说一些中听不中用的好话哄哄自家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