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挑了下眉:“高烧确实是退了,低烧还有,陛下在处理这件事之前,并没有向我询问殿下身体的具体情况吧?”
哥哥说着顿了顿,又加了句:“至于装病的问题,按照我对二皇子殿下的观察,他恐怕不会装病,生病了假装没事硬撑,倒是很有可能。”
陛下连续被哥哥堵了两句,脸色更差了起来,但那并不是恼怒,而是更加焦急懊悔,他皱着眉低声问:“小言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面对皇帝陛下的询问,哥哥倒是很尽责地解释:“肺炎是主要问题,如果他不能退烧,再加上心肌炎的症状,严重的话会出现心力衰竭。”
陛下的脸色彻底苍白了起来,他重新转过头看向大皇子:“小然,让我看一下小言。”
大皇子面容仍旧严肃,突然说:“父亲,你是因为母亲的事在惩罚小言……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对小言来说,很不公平吗?”
程惜听到这里就觉得心惊,在外界看来,先代皇后是因病去世,但大皇子会这样说,显然这里面有一些外界所不知的皇室秘密。
哥哥却显得并不意外一样,甚至也没有因为听到这些谈论而紧张,显然他也早就知道。
陛下苍白着脸沉默了片刻,有些艰难地开口:“我并没有惩罚小言,我错了……小然,你现在让我看看小言,我很担心他。”
这些话对于一个威严高傲的皇帝来说,并不容易说出口,陛下几乎是放弃了所有的表面威仪,近乎低声下气。
大皇子还是冷笑了声,看起来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父亲是觉得轻飘飘一句‘错了’,就能弥补小言受到的伤害?”
陛下的神色仍然又担心又焦急,他调匀了一下呼吸才开口,即使如此,他的声音里也还是泄露出了一丝颤抖:“小然……我对你和小言的爱都是一样的。”
大皇子神色冷漠,看起来并没有被父亲罕见的温情流露打动,反而微抬了下巴,看起来仍然有话要说。
就在这时,也许是他们吵了太久,他身后床上的二皇子突然动了动,咳嗽了一声,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
陛下的眼睛亮了亮,竟然趁着大皇子被身后声音惊动分神的空隙,一矮身从他身侧钻过去,扑到床前握住了二皇子的手。
陛下的声音有些发抖:“小言,对不起,爸爸不知道你生病了,你现在很难受吗?爸爸抱抱你好不好?”
这下连哥哥都有些愣住了,他确实没想到陛下对二皇子的态度软化下来后,会是这样哄幼童一样的语气。
也许是因为自从皇后殿下去世后,陛下对二皇子的态度就是严厉甚至冷漠的,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
现在一旦褪去了这层隔阂,陛下对二皇子的态度,就下意识保持了多年前二皇子仍然幼小时的样子。
二皇子的视线没什么焦点地落在陛下脸上,哥哥刚才给他用了安定的药物,他现在明显没有完全清醒。
但他还是对着陛下弯了弯唇角,低声回应:“爸爸?”
陛下俯身抱住了他,颤抖着声音说:“小言,爸爸在这里,爸爸爱你。”
程惜看到这里,也忍不住在内心叹息了,她跟已经去世的先皇陛下并不熟悉,只对他留下了虽然生性严肃,但对待皇宫服务人员却并不苛刻的印象。
现在她通过哥哥的视角来观察先皇陛下,会觉得他并非不爱肃修言。
只是这样的父亲,对肃修言来说,可能除了严苛之外,还有无法接近的距离感。
她这样想着,自己的视角就又回到了肃修言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