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汐心中其实早有打算,问过后放心下来,“如此我便知道了。世子近日事忙,他不常来后院,我也不便多打扰。劳烦赵管家今日见到世子时先向世子回禀一二,我哪日再向世子道出详情。”
赵管家沉吟一息,并无不妥,一齐应下。
看礼单,江若汐选了一件凤来朝点翠头面,算是这里面最贵的,是新时的样式配上大师的工艺,拿得出手。
菊香核算入库后,将东西一并取来。
林晴舒二人又坐了会,起身告辞,她们要接着去茶楼。江若汐没留,如今正新鲜着呢,自然日日去茶楼坐坐,绣坊和果子这些更需要钟珞儿盯着。
不着片刻,菊香神色匆匆奔回来,
“夫人,出事了。东西刚拉到私库库房那儿就被二姑娘拦下了,说什么往常私库新来的东西都是她先挑,这次也当如此。赵管家和我都拦不住,她命人径直搬,还点名要你给公主的那个头面。现在荷翠正和她争执,夫人,您得想个法子呀。”
江若汐闻言面色罕有地冷下来,她已经忍了钟倩儿许久,上次给过她教训看来她浑然不觉。她虽然无意于私库,可毕竟私库如今由她掌管,不问她私取明抢,
真没把她放在眼里。
都说长嫂如母,她如此不敬,不给教训,以后只会变本加厉。
江若汐思忖一瞬,反问,“除了钟倩儿,还有谁?”
闻言,菊香微愣,“夫人,您怎么知道?还有表夫人。”
江若汐就知道,定会有叶婉清的手笔,恐怕那晚捉奸的事背后也是她的手笔,不然,任刘玉那样的脑子,怎样也不能查到茶楼之事,再把赵管家扯上。
只是,刘玉下手急了些。
现在怕是弃了刘玉,又把钟倩儿推了出来。
看明白原委,江若汐有了法子,倘若她亲自去,撕扯开来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且先看看她做这些小动作到底意欲何为。
有时候,人就不用讲理。
她招来院子里二十几个仆妇,一声令下,“我只一句话,你们跟菊香抢了车子入了私库,锁上大门。只要你们发狠做好这件事,必有重赏,责我全担着。如果有不尽心的,立马发卖出去。”
前面有甜头,后面有鞭策,仆妇们纷纷撸起袖子往私库门前冲。
她们到时,钟倩儿带人将要打进打开的私库门,嘴里还嚷着,“都给我冲进去,看到什么搬什么。”
前前后后的僵持和叶婉清的挑唆把钟倩儿的怒火拱到了顶。
庄子上来送租子的小厮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不敢真的动手。连那些掌柜的、管事的都不明就里,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私库是我大哥的产业,江氏竟然想独吞,真是胆子大了想撑破天。冲进去给我搬空。”
高昂的嗓音格外刺耳傲气,颇有整个府里她说了算的架势。
手下的婢女婆子得了令,又见小厮们不敢动手,撸着袖子跃跃欲试。
顷刻间,本就拥挤的私库门前涌入一批膀大腰圆的仆妇,因为是有备而来,数量上压了一头,又是气势汹汹的,二话不说一人拎一个甩到三丈远外,
菊香趁她们没反应,喝道,“把东西全部推进库房。”
小厮们瞬时转过神,用了吃奶的力气,将门口的两大车推进库房,
钟倩儿和叶婉清始料未及,库房已经落锁,菊香和荷翠带着所有人扬长而去,奔去老远。
“……”
这是那个素来自诩温婉端庄的大嫂干出来的事吗?
钟倩儿如被当头给了一棒,傻眼了片刻后,脸颊涨得青紫,嚎啕大哭,
“我要去找大哥告状。”
“若我不呢?”
黑云如雾,一点点弥漫上天际,微光敛起锋芒,青蓝色的片云似要陷下来。
钟行简忙碌一整日自官署而归,将手里的马鞭扔给许立,信步跨进府门,直向书房走去。
不一刻换了身雪青的直缀,轻隽的气质,趁得那寒肃的眸眼如人间烟火里的一抔冷月。
刚坐在书案处拿起一个空白札子准备写,一道纤弱的身影跌进屋里,哭得颤颤发抖,
“大哥……”
钟倩儿眸眼通红,满框泪珠,淅淅沥沥往下落,靠在叶婉清肩头,樱桃小嘴昵喏着,哭出声,
“大哥,嫂子太过分了,她欺负我。她命人带了一大群婆子把我和我的人打了。”
说着,把惜白的纤手伸过来,几道长短不一的口子赫然渗着血,做不得假。
钟行简满脑子都是要写的札子,骤然被哭声打断,试图绕到书案后牵钟行简的袖子,钟行简先一步将袖子收下。
手扑了个空,收回来又捂起脸哭了起来,“私库今日进贡租子,往常大哥都让我挑的,我今天去挑,大嫂竟然派人把我打了出来,不过是几件东西,大嫂就这么舍不得,一件都不肯给我,她生不出儿子都这么嚣张,等她哪日生出嫡子,府上岂不是没了我的容身之处。”
钟行简的眉心便这么皱了起来,压根一个字都没听清楚,他这人最不喜听女人哭,几乎是下意识站起身往外走。
“大哥……”
钟倩儿转身追去,见钟行简目不斜视,步伐稳健,求助地望着叶婉清。
叶婉清自是要帮的,她往前迈了一小步,刚巧挡在钟行简出屋的路上,钟行简脚步微转的功夫,她掐头去尾,添油加醋道,
“表哥,也不怪倩儿妹妹哭得如此伤心,倩儿妹妹说往年表哥最疼爱她这个亲妹妹,私库有了什么好东西,先紧着倩儿妹妹挑,如今私库易主,这规矩说变就变,表嫂不问青红皂白,叫来四五十个婆子欺负自己的亲妹妹,这么嫩的手都被蹭破了皮,看着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