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会叫太医看看。”
李治无奈地点头,生怕李明达不信,还对李明达发了誓。
“那不说了,我去东宫看大嫂。”
“今早我也听说她小产的事,倒真是叫人伤心,帮我和她说,等她身子好些了,我就央告大哥和兄弟们一起去瞧她。”
李明达应承,这就去了东宫看望苏氏。
李明达见着人的时候,苏氏面色惨白,十分体虚,没有多少精神。李明达带李世民转达几句劝她安心休养的话,便忙退了出来,随即嘱咐其身边的大宫女好生照顾太子妃,又命太医每日都要按时诊脉,直至苏氏身体彻底康复之时为止。
李明达随后便问了东宫的几个领事太监,得知苏氏前段日子生病,确实没有请过太医后,便再不言说什么,起驾回了立政殿。
*
三日后,先前李明达派去京兆武功地界调查的几名侍卫回来了。
李明达随之得知了内侍监于奉的成长经历。
他出生于武功地界一处叫墘水村的地方,尚在襁褓之时便母双亡,转由其大伯抚养至五岁,而后因堂兄成亲没钱,他就被卖到苏府为奴,至十二岁的时候,因于奉在苏家受了主人的喜欢,被恩准外放,除了奴籍。这除奴籍,由贱奴转为良民身份,本是一桩极好的喜事,照理说日子该越过越好才是,却没想到他又第二次被他大伯发卖。这一次就因为六百文钱的赌债,于奉被他大伯和二伯联合设计送到了宫里做了太监。
田邯缮听闻于奉的经历,不禁红了眼。他家也穷,当初也是为了给父母和哥哥们娶媳妇儿,田邯缮自愿做了太监。但好歹他是自愿,于奉却是不同,本来人逢喜事,有了过好日子的希望,却偏偏在这时候被算计成了太监,这比他之前为奴还要更残忍十倍百倍,令他变得连个男人都不是了。这是何等的令人愤慨。
“他大伯二伯倒真该死。”
田邯缮叹道。
“田公公猜着了,这于奉的大伯二伯而今的确都不在了,俩人因为盗窃入狱,被判了流放,离开武功地界没多久,就先后因‘经不住流放之苦’在路上病死了。”
侍卫回道。
这于奉大伯二伯的死,倒是有些巧。李明达仔细问日子,正是在太子妃进住东宫的头年。再去稍微问询一下,便很容易发现当时司管墘水村的州刺史,刚好是秘书丞苏亶所举荐之人。
这于奉在进宫之前便与苏氏相识这点,已然可以确凿认定。在年龄上,于奉与苏氏相仿,相识之时正是俩小无猜,二人极可能是很好的玩伴,或也是因此,于奉到大些的时候,刚好在苏氏准备进宫做太子妃的前半年,被格外恩赐除去了奴籍。
自小颇有渊源的两个人,坎坷之后,又再一次在皇宫相见。在深宫之中互为倚靠,缔结一种信任和忠心的关心,是极有可能的。
但对于内侍监于奉与苏氏之间有没有什么其它的复杂感情,李明达并不清楚,也不想去做妄加推论。但她有一点可以非常确定,于奉必定是十分忠诚于苏氏。二人素日频繁往来,以及苏氏帮他报仇这件事,都足以侧面佐证这个问题。
李明达随即设想了下,如果说那日女扮男装出现在断崖上的女子就是苏氏,于奉当时出现且刚巧哄骗李惠安,也是因由于苏氏,倒都可以把事发的现象解释通了。
那苏氏会去见谁?绝对不可能是于奉,因为于奉在宫里就会很便宜地和苏氏相见,没必要如此麻烦。
李明达随即想到了今晨李治提过的他三哥李恪。有人恍然见到他也出现在山上,是真是假?会不会刚巧就是这俩人相见?但李恪为什么要在那个地方和苏氏见面,他和苏氏之间为什么会有来往,这些问题都很令李明达疑惑。再还有一个很大的解释不通之处,便是既然两个人都是私下悄悄地来,又何必非要约见在人多眼杂的踏青的山上,完全可以找一处没有人的隐蔽地方去见,如此更为安全。
除非这见面,本来就是有一人也愿意,而另一人不愿意。且这另一人隐秘身份来着山上踏青本是另有目的,却不巧被前者知道了,所以被前者追了过来。
事情虽然都建立在假设之上,但颇有合理之处,最要紧的眼前就只有这一个线索可查。考虑到俩人如果乔装上山,并非在明面上有贵族身份,那必定要被人引领才能进入。
苏氏可以有于奉帮衬,那李恪找谁?这个带领立刻进山之人,也是个突破口。
若是能把这个带路的人揪出来,一团乱麻就会扯出头绪,问题也便随之迎刃而解。
当时参与踏青贵族子弟都有名单记录,但因为参与的人数众多,想要在短时间内有个结果,绝不能光凭她自己的调查。她需要一个人缘好或是能镇得住这些子弟的人选,来快速处理好这件事。
李明达谨慎思索了一下,脑子里就只有两个人选合适。但用人的事李明达还是要上报,得李世民允她准随意调动‘闲散人员’后,李明达才点了房遗直和尉迟宝琪的名。
尉迟宝琪人缘好,消息灵通,由他来协助正可展其所长。至于房遗直,原因更简单,经过上次的合作查案,李明达发现他很好用,自然要继续用着。
……
这次为晋阳公主传话的人还是程处弼。
程处弼公事公办,把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房遗直。房遗直才能被圣人和公主肯定,本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但“闲散人员”
四个字倒是让房遗直好一顿挨尉迟宝琪的笑话。
“尉迟二郎莫笑,也有你的份。”
程处弼口气冷硬地补充道。
“真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