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永远不缠着她,那感情好啊!
脑中竭力地想不谈恋爱、不喜欢他的令人信服的理由。没有1000个也有100个,乔不凡不招人喜欢的理由简直数都数不清。
他自顾自坐在青石板长凳上,曲着一条腿,顺手摸出打火机和烟,却迟迟没有点上,问她:“介意吗?”
“介意。”
烟味是世界上最臭的东西,周学昌烟瘾很大,周耀祖有样学样,也抽得凶,所以那个家里从早到晚,这股臭味不断。
以为他会就此收起来,没想到早点着了,乔不凡狠狠吸了两口,看得出刚才只不过是顺嘴一问,并不是真的她说介意他就不抽。
靠,她扯出一抹嘲讽的笑,走过去:“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这样不尊重人,所以我不喜欢你。”
乔不凡左手稳稳拿着烟,头也没抬,烟灰掉在鞋子上,他动了动脚抖开了,像是故意犯她忌讳似的,缓缓吐出一口烟,“是么。”
语气冷而凝重。
这样的回答,按照周舟对他的那一点认知来看,他应该早跳起来了才对,反驳也好,威胁也罢,甚至是上来扒拉她。但他没有,他仿佛并不在意,又仿佛早就猜到她会这样说似的淡定,但语气间流露出来的肃冷寒意却骗不了人。
她沉默地望着他,烟雾一团一团地从他口中喷出来,往上升,然后散开,缭绕盘旋着遮住他的脸。
男人为何永远这样喜怒无常?一开始来好好好地,欲言又止,甚至有点羞赧,陡然变成这样冷峻模样。
她本来已经生气了,现在却忽然冷静下来,两个人的情绪完成对调。
乔不凡生气了?什么时候开始生气的?她试着回忆了一下。说到硬汉的时候似乎都还好好的,后来她要走,乔不凡捞了她一把,让她先回答他的问题。
乔不凡问了什么问题来着?
哦对,他们说到了顾从州。
他问,那跟谁有关系?那个大学霸?
周舟抬起头,乔不凡已经站起来了,将烟头扔到地上踩熄,他的侧脸线条很硬,表情没有丝毫波动,算不上温柔。
乔不凡提到顾从州时的表现,和顾从州提到乔不凡时的表现,可以说一模一样。一样的讳莫如深,一样的敬而远之。她心下了然。
“因为我喜欢的人就是顾从州。”
脑子里刚刚闪过这句话,嘴巴就紧跟着说出来了。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她管不着,总之能让乔不凡不再骚扰她就足够了。
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话,可见她的撒谎以及演戏技巧已经是炉火纯青了。希望顾从州知道以后不要怪她。
乔不凡像是早知道她“喜欢顾从州”
,但蓦地听到,还是怔了一怔,喉结滚动,半秒钟后勾起唇角,极尽嘲讽:“怎么,对他的喜欢这样拿不出手?承认喜欢他这么难吗?需要一遍又一遍地问?”
这就破防了?周舟听完嗤笑一声,半真半假地说:“是啊,我这种人的喜欢,怎么会拿得出手?”
乔不凡一时无言,自嘲般摇了摇头,勾着唇角,眼底却一片冰冷,“被我这样的人喜欢才真的拿不出手吧。”
他的表情很严肃,不是平日里常见的吊儿郎当,而是那次在公交车上遇到他时所见到的沉抑,甚至还有些低迷。
她相信这才是真的乔不凡。
后来两个人可有再说什么,她不记得了。她知道乔不凡不会再来骚扰她了,至少短时间内不会。
路灯还在闪烁不停,周舟本以为自己要抹黑上楼了,但并没有。月亮出来了,滚圆的,很亮,但不明朗,带着湿气似的迷糊,周围发出一小圈淡淡的光晕,当头照着她。
乔不凡已经转身离去,她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们所站在路灯旁边有一座粉刷成白色的矮墙,上面插着一排打碎了的玻璃片,有一株桂花树从玻璃上斜斜伸出来,枝叶间已经打满了嫩黄色的小小花骨朵,大张旗鼓地散发着幽幽的香气。
她知道,桂花第二次开的时候,就是中秋节。
周学昌家的院子里也栽着这样一株桂花树,每到中秋节花开的时候,周青就会拿着小剪刀剪下一两枝来插进玻璃瓶里,放到她们的床中间那张小圆桌上。有一年周学昌赌运奇好,那几天正是赢钱的时候,大手一挥买了好几个火腿月饼,她并没有分到,周青就拿着那把小小的剪刀,把她自己的月饼一分为二,在那张小圆桌上,桂花的幽香当中,两个人一人捧一半,慢慢地吃完了。
她本可以打个电话请周青来给她开家长会,但周五正是工作日,周青请假肯定要被扣钱,她想想还是算了。
周五如期而至。家长会安排在下午,上午的课还没结束,已经陆陆续续有家长等在教室外了。
顾从州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信息送达,应该是来自他妈妈,告诉他,妈妈已经到学校了。
周舟心里也有异样的感觉,那天市中心只不过是远远一瞥,今天终于要亲眼见到顾从州的这位传奇妈妈了。
家长会时学生是自由活动,第二节课课间她就见孔恒来约顾从州到后门口那家校内便利店去喝简易调酒,雪碧兑伏特加,不至于喝醉,胜在有意思,还从兜里掏出一个青柠檬,孔恒正在为没有刀子发愁。
孔恒顺道问了她一嘴,“一起去吗?周舟。”
她摇头,“学校便利店还卖酒?”
孔恒神秘兮兮地示意他的右边口袋,鼓起两个小酒瓶形状的小包。
周舟笑了笑,他们都不知道没有人来给她开家长会,她要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自己当自己的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