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报应。
吴漾和康咨都很清楚。
“你那段时间得罪过谁?”
康咨碾灭烟头放在手边,很规矩地捏着指骨:“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答案很显然,我讨要不该要的东西,被人教训了。”
吴漾有预感,康咨接下来的这段话将彻底把闫泊的失踪和程治的案子挂钩,使这次系列案成为跨越长达二十年的因果案。
所以为了不让对方丧失倾诉欲,吴漾不顾费龙阻拦的眼色,又塞了支烟过去。
这一举动顿时捕获康咨的好感,连连比起大拇指,声音温和起来:“当年闫泊失踪的那个晚上,我和洪钦都在他家。”
能证明程治清白的人证出现了,但他现在的身份实在太讽刺。
吴漾心情复杂:“具体说说。”
“洪钦上学那会儿没朋友,我呢,算是和他同病相怜。那天他和我说他干爹那有个新鲜玩意儿,放学一起去看看。”
二十多年前能被叫做新奇玩意儿的东西太多了。
用不着吴漾问,拿人两根烟的康咨道:“游戏机,就是那种能连电视打的。”
“十五六岁的男孩子就喜欢玩这些东西,我没抗住诱惑跟着去了,玩是真好玩,到今天我都记得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康咨吐出口烟,眼神里透着怀念,“去之前洪钦也不知道闫泊马上要走,所以后来见到深夜到访的冉津,他下意识拉着我躲了起来。”
刚开始他奇怪洪钦的行为,都是和闫泊关系好的人,想来应该很熟悉,为什么要躲呢?
“冉津找来是想让闫泊带他一起去签合同,听起来是想去合作方面前刷个存在感,方便以后行事。闫泊没答应,因为他指望着这次签完合同去和女朋友求婚,不愿意分人一杯羹,他许诺下次会帮冉津,但冉津也很急,他需要展示自己。”
研究过冉氏集团的发展史就会发现签合同这次确实是重大转折点。
冉津从此可以说是一步登天,当时他去找闫泊求帮忙也是无可厚非。
相对应的闫泊也有不能让的理由,因此产生矛盾也是顺应局势,要这么说就杀人了又太生硬。
吴漾:“他们为此争吵了吗?”
“那倒没有,冉津被拒绝就走了。”
康咨实事求是,没有给谁扣帽子,“没过多久闫泊就被一个电话叫了出去。”
吴漾在案卷证物袋列表和闫泊老宅里都没找到座机,印象里墙上悬挂着二十年前的日历下方倒是有几个褪色的电话号码。
如果是随身电话,那么也随着闫泊的失踪不见了,这处细节与程治和洪钦的案子几乎一样。
吴漾示意费龙记下,又问:“闫泊走后你们在做什么?”
大概是暂时过瘾,康咨对第二支烟没太多留恋,随手撇在旁边,认真回忆起当年的事来:“继续打游戏啊,但洪钦明显不在状态,我就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冉津,实在他躲的那一下子太怪了。”
“他没老实说,我也没追问。当天玩到凌晨,闫泊都没回来,我们不好留宿别人家,就锁上门各自回家,直到几天后镇上人说闫泊失踪了,我和他才察觉出不对来。”
听到这里,吴漾基本知道冉津给洪钦打那么多钱的真正原因。
康咨说:“我进部队后和洪钦联系不频繁,偶尔休假见见面,他大学毕业工作喜欢上公司的同事,但那女人浑身上下都是名牌,出入豪车接送,一顿饭能吃掉他一个月工资,根本不是他那种穷小子能碰的。我当时劝他认清现实,他倔强着死不放弃。”
和冉津开始关心大侄子的时间对上了。
吴漾身体前倾,语气平缓:“后来呢?”
“有次我和他视频,突然看见了那个女人,问他怎么回事,他浑不在意地说送送包买买花就追到了。”
康咨嗤笑,眼底很凉薄,“就算我不常出去,也知道那包不是他的水平能买得起的。在我再三追问下,他坦白说是回镇上处理闫泊的事遇见冉津,对方因为有闫泊这层关系在对他颇多照顾。”
康咨的眼神很冷,有种看破红尘的孤寂:“他把我当傻子呢,冉津真那么好心也不会让他自己打工赚学费。只能说美色害人,他为了个捞女给自己套上个索命的绳索。当年闫泊失踪的事谁都没证据是冉津做的,他仗着冉津不想惹上负面新闻一个劲索要,自寻死路。”
“那你呢?”
吴漾问,“从哪接到杀死程治的任务?”
康咨蛄蛹几下,审讯板凳严格限制罪犯的行为,让他很不舒服:“被冉鸿救出来后我发现曹敬这个名字被注销了,没办法,只能到处打黑工。那几年抓假证的力度很大,根本没个靠谱的。兜兜转转我就找到冉鸿,请对方帮忙,他看在同个镇上的份上帮了。”
后来细细想来,世上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除非事先明码标价做好的计划。
“重新获得有效证件的你似乎也没做过几天正经人。”
吴漾手里拿着康咨刚有证件的活动轨迹资料,没进过公司,全是在外打散工,“开销非常大?”
康咨知道他想问为什么靠杀人赚钱,凡事总得有理由,他扣着手指甲:“在洗浴中心弄出点事要花钱摆平,当一个人穷困潦倒到极点,为了点钱,他什么都愿意干。”
谋杀程治的高额奖金好事就在那时候撞上来,严格来说,那是他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那时候条件允许只能住在城中村,那片干什么的都有,我就是在小饭馆里听到的,后来花几天功夫找上门,证明个人能力成功得到这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