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观和清水庵结的是死结,有时候手足相残远比外敌入侵要残酷地多。黄蝶儿一旦与万秀云交上手,那一定是一场恶斗。
黄蝶儿的功夫,张冲是知道的,虽然比起林翼那种老鬼要差一大截,但在年轻一代中,也属翘楚。但邓玉娘小有得意的神情分明已将结果告诉了他,落败的一方肯定是黄蝶儿无疑,这让张冲的心不由悬了起来。
“那可是这次大比最精彩的一场比试。”
邓玉娘不无遗憾地道“可惜了,当时我起不了床,白白错过了这么一场精彩的好戏。听贺师弟说,两个人打了百余个回合,不分胜负。最后万师姐使出了绝招,一记追魂掌,正中了黄蝶儿的心口,当时黄蝶儿便昏死了过去。”
万秀云这一掌,不仅打中了黄蝶儿,更是打在了张冲的心头,张冲只觉得胸口闷,眼前一黑,竟然一跤跌坐在地上。
黄蝶儿是张冲的死穴,在盛唐商行除了邓玉娘以外,没有人敢在张冲面前提黄蝶儿的名字。邓玉娘也是个有分寸的人,平日里也不过只是小来小去地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今天提起黄蝶儿,见张冲满脸掩饰不住的关切,心里不知怎的就生出了些莫名的恨意,言语中便少了些顾忌。直到见张冲摔在地上,这才慌了手脚,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了,直接上前将张冲半扶了起来,抱在怀中,焦急地问道“你怎么样了?”
过了好一会,张冲才缓过神来,慢慢睁开眼睛,见邓玉娘抱着自己,眼中满是焦虑,突然想起,邓玉娘胳膊上的伤还没有好,急忙挣扎着坐起来,道“我没事,你快放开,别动了伤口,可不是不玩的。”
邓玉娘见张冲现在都这样了,还挂念着自己的伤,心里不禁又悲又喜,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哽咽道“都是我不好,信口胡说,你不要往心里去。”
“没事的。”
张冲慢慢站起身来,扶着邓玉娘在椅子上坐下,道“不管你的事,许是我这些日子累了,歇息一下就没事了。”
二人枯坐了片刻,谁也没有再说话。良久,张冲才站起身来,道“这鸡汤想已经凉了,我再去给你热热吧。”
邓玉娘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点了点头,任张冲收拾了,自出门而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张冲只觉得头晕脑涨,强撑着捱到床边,歪身倒下,扯过被子蒙了头,沉沉地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之中却见黄蝶儿满身是血,面色苍白地站在自己的身边,哭着问他道“你为什么不来救我,却眼看着别人来伤我?”
张冲见黄蝶儿这般模样,心疼不已,垂泪道“我如何会不救你?若我在你身边,便是拼了命,也要救你。”
黄蝶儿却叹了口气,悠悠地道“不会的,我知道的,你已经不会再救我了。”
说着,脸色大变,声音也变得凄厉起来,哀道“你巴不得我快去死,所以你便让万秀云来杀我。杀了我,你们就能在一起了。罢了,你也放心吧,反正我如今也活不成了,便去个没人的地方,悄悄地死去,成全了你们吧。”
说完,转身便走。
“不要!”
张冲急得大哭起来,急忙伸手去拉黄蝶儿,没想到却拉了个空,心里一惊,醒了过来,这才觉原来竟是南柯一梦。回想起刚才梦中的种种,张冲不由失魂落魄在坐在床上,默默地流起泪来。
直到天光大亮,门外传来打扫院子的下人来回走动的声音,张冲才回神来,长叹了一口气,咬牙暗道又何必再去自寻这些无谓的苦痛呢,或许干爹说得没有错,自己真的是和黄蝶儿有缘无分。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已经嫁作人妇了,若真是心中爱她,就算是能再见面,也不可以去打扰她的正常的生活。可又忍不住担心,蝶儿中了一掌,却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张冲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没了主张,只能木然地从床上起来,整理了整理衣裳,推开门走了出去。光头强早就站在房门口候着了,见张冲出来,急忙问道“员外,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张冲被光头强问得一楞,皱了皱眉头道。
光头强仔细地打量了张冲一番,见他除了有些疲惫之态外,并没有别的不正常的地方,怪道“昨个夜里,邓大掌柜的谴人过来问了几次,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张冲知邓玉娘是惦念着自己的身体,心里一热,面上却不好意思表现出来,道“没什么事,只是我昨天在玉娘那边,随口提了句这几日有些儿累,没想到她却挂在心上了。”
“我看员外的脸色也不太好,自从咱山庄出了事,员外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我劝您还是要保重身体。”
光头强随声附和道。
张冲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却没那个福分,天生是个劳碌的命。”
正说着,却见光头强眼神有点不对劲,忍不住回过头,却见邓玉娘带了几个贴身的丫环走了过来。
张冲顿了顿神,快步迎上去,来到邓玉娘身边,低声道“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出来了?”
邓玉娘见张冲神色正常,略放下心来,笑了笑道“我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我能怎么样,这不是好好的。”
张冲笑道“倒是你,怎么就不知道小心,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再吹了风,那还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