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禾将给幼帝的回信送出去后不过两日,摄政王府就收到了一封拜帖,薛嘉禾自己都有些新奇——这拜帖不是给容决的,而是蓝家的当家主母送来给她的。
也正是收到这封蓝夫人的拜帖,薛嘉禾才猛然想起自己在围场时对蓝家姐妹俩许诺过的事情到现在还没做,颇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摩挲了两下拜帖,道,“我不在摄政王府见客,过几日去宫中时,让蓝夫人到我宫里等我吧。”
立在一旁过来送拜帖的管家诧异道,“长公主为何不在摄政王府见客?主子并不常用正厅……”
“这是摄政王府,”
薛嘉禾让绿盈去拿笔,淡淡道,“不是我的地方。”
她自己都算是个客人,有什么立场待客?上次蓝东亭来了一遭,就惹得容决勃然大怒,蓝夫人同蓝东亭又是一家人,薛嘉禾不想在这三个月里上赶着触容决的霉头。
管家挠了挠头,总觉得薛嘉禾这话有些疏离得过分了,“长公主不必担心,我既将这请帖带来西棠院,您自然是可以在府里见客的。”
他想了想,觉得这理由还不够有力,便又加了一句,“再者,太后的病一直没见好转,长公主回皇宫恐怕……”
他不能直言“过了病气”
,便半路停了下来,用目光示意绿盈帮忙接话。
拿着笔回来的绿盈稍稍拧眉,但还是低头跟着劝道,“殿下,蓝夫人都将拜帖直接送到摄政王府了。”
薛嘉禾垂下眸去,动作停了片刻,苍白的面颊上只带着一点几不可见的血色,“……好吧,那便明日见。”
她说着,在拜帖上回了一行字,便将笔交还给了绿盈。
管家动作飞快地接过尚未合上的拜帖,笑眯眯道,“我这就送回门口去,长公主放心。”
看着管家大步离去,薛嘉禾又靠回软椅里将自己的眼合上了。
夏日午后暖洋洋的风熏得她昏昏欲睡,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身孕的原因,她虽然吃食嗜好没太多变化,却比从前更爱困嗜睡,恨不得一天能打三个盹儿。
绿盈取了在一旁的薄毯,轻手轻脚地盖到了薛嘉禾的身上。
“绿盈。”
薛嘉禾眼也不睁地唤道。
“殿下?”
“我从前觉得,八年十年也不算很长。”
薛嘉禾轻声道,“现在却觉得,三个月都很长、很长……”
绿盈将薄毯的一角掖平,柔声安抚,“殿下十几个月都等了,怎么会怕三个月呢?”
薛嘉禾用手掌盖住自己小腹,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以往她在摄政王府里,虽然是被折了翅膀,但到底没做亏心事,在容决面前也无需真正隐瞒什么,可如今却要时时刻刻担心自己隐瞒的秘密在容决面前露馅,这当然不是一回事。
得了薛嘉禾的回帖,蓝夫人第二日一早便带着蓝家两姐妹来摄政王府拜访。
薛嘉禾按照在宫中时的规格换了正装梳妆打扮接见三人,刚打了个照面,就被蓝五姑娘抱在怀里的猫仔吸引了目光。
蓝家两个小姑娘笑吟吟行了礼便一左一右上前,蓝五姑娘直接将从围场带回的小橘猫往薛嘉禾腿上一放,“殿下,我带它来看您啦!”
薛嘉禾熟稔地伸手捏住小橘猫的后颈摸了摸它圆滚滚的肚皮,失笑起来,“才这么一点儿时间的功夫,就叫你们喂得胖了这么多。”
蓝夫人笑着道,“可不是,还不知道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样。”
“蓝夫人,坐吧。”
薛嘉禾赶紧将猫放下,伸手示意,“前次围场时夫人为我费心准备不少,我还未曾道过谢。”
“殿下能用得上就最好了,有什么需要道谢的?”
蓝夫人摆手笑道,“臣妇还要多谢殿下忍耐这两个不听话的丫头,在围场时定是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不会,”
薛嘉禾低头笑了笑,“有她们在,我才难得能开怀一笑。”
她说着,探身从一旁的盆景上直接掐了一节下来,权当做羽毛来逗弄膝盖上的橘猫,小家伙果然中招,一个翻身站了起来,伸出双爪就去扑带着花的枝条,扑了两下就一脚踩空落到地上,而后毫不泄气地回头继续追着薛嘉禾手里的花枝跑来跑去玩上了瘾。
蓝五姑娘拍着手在旁看热闹,蓝四姑娘倒是回头有些可惜地瞧了一眼那被薛嘉禾掐秃了的花,“这花挺好看的……”
“这个?”
薛嘉禾扬了扬手,勾得猫儿跟着往上一蹦,“我来时就种在院子里的,问了摄政王,他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最近瞧着花开了,绿盈就让人搬到屋里来了,还挺香。”
蓝夫人闻言有些奇怪:什么兰花大夏日里的还开得这样好?
她有些在意,便盯着被猫仔挠了几巴掌的兰花看了会儿,而后嘴角一抽:这不是千金难求的名种“清逸素荷”
么!皇家园林里也不过区区两三株被当成珍宝供起来的,怎么在这摄政王府里就成了不值钱的东西?
蓝夫人倒是知道薛嘉禾的,她自小长在外面,鉴赏这方面自然是不精通的,容决怎么也这般不算数,价值千万金的名花就这么扔在薛嘉禾的院子里让她随手掐了逗猫玩儿?
蓝五姑娘闻言动动鼻子,叹道,“难怪刚才一进屋就闻到什么香味,我还当是殿下的熏香呢。”
“可惜摘了之后,不几日就不会再有香味了……”
蓝四姑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