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伊的脸腾地红了,赶紧别开脸避开他。朱伊本就敏锐,再经过今天跟万海的对比,她想要再自欺欺人也很难。
万海接近她时那种恶心又害怕的感觉,就像是有噬人骨血的虫子钻进了衣裳里。但谢映靠近她时,她更多的是羞涩。
也会有害怕,但与对万海的害怕全然不同。她对谢映,是害怕在他的进逼下守不住自己的心,怕他又如上一回抽身就走。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还是这样喜欢谢映……
不过,他要怎么负责?她也是今天才知道皇后厌恶她到如斯地步。谢映如果要娶她,皇后会极力反对吧。朱伊不安地想。
谢映一只手将朱伊搂向自己,朱伊的脸贴在谢映胸前,在他的气息中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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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四十六岁了,看着也就三十岁,一张保养得宜的脸,身上是丁香色烟华缎的掐腰十六幅牡丹裙,实是叫人难以看出她有个而立之年的儿子。谢家人都生得好,皇后自然也是美人,彤贵妃的艳带着媚,皇后的艳则带着冰冷的倨傲。
谢映深知他这个姑母,在谢家做姑娘时就是他祖母的眼珠子,被娇惯得我行我素,喜怒哀乐全在脸上。谢家原就没想过她还有做皇后的命,是皇帝做王爷时自己求娶的。
皇后嫁给皇帝头一年就生了嫡长子,这个儿子很争气,从小就知道反过来护着娘。皇帝因为谢家、太子的诸多原因,对皇后也是百般骄纵忍让。因此,皇后虽在深宫几十年,性子却跟做姑娘时改变不多。
皇后看着谢映,叫他坐,等宫女上茶退下,她扶了扶头上的翡翠镂空双钱鱼纹簪子,第一句话便道:“阿映,你是知道的,姑母最重视的便是你与太子,连阿黛都要排到你的后头。”
谢映沉默不语。
皇后道:“今日叫你过来,是想与你说说你的亲事。我历来希望你能娶阿黛,不过,让你等着阿黛长大,的确有些勉为其难,谢家也还等着你开枝散叶。我的意思,你不若先纳一名侧妃,或是抬两房妾室?姑母做主为你挑几个好的。”
皇后话说到这样的份上,的确是将谢映摆放在朱黛的前面了。
她道:“礼部侍郎甄宪安与你也有交道,他的长女甄惜冰雪聪明,且是个绝色,模样不输给那小狐媚子。若你有意,我将甄小姐召来行宫让你一观,如何?”
小狐媚子指的是谁,皇后虽没有明说,但她与谢映都心知肚明。
谢映拇指轻摩着茶盏的边缘,神色难辨,他道:“娘娘操心太子的后院就够了,我的亲事我自有打算。至于华宪公主,我一直当她是妹妹,娘娘可为公主物色别的驸马人选。
皇后的脸色顿时变了:“自有打算……说来姑母听听,你打算的是谁呢?”
谢映未正面作答,却是道:“朱伊好歹是忠烈之后,又尊着娘娘为母亲,娘娘今日之举着实失当。”
皇后眉头紧锁,她都想着不要与他发生龃龉,提也未提这一茬,他倒好,主动提起了,这是要为朱伊讨一个说法?
皇后站了起来:“阿映,你从小到大,姑母待你如何,你心里清楚。你那个糊涂爹,前次上表请封谢邵为郡王,姑母为了你也是一力反对。可是你,今日居然为了个外人跟我作对?”
谢映微微冷笑,正要说话,太子却大步走进来,他向皇后请了安,看着谢映道:“阿映果然在母后这儿,我正在找你。朱伯谕他们又来了,走,咱们两兄弟一头,一定把他们压箱底的宝贝都赢走。”
皇后一听就知道他们是要去蹴鞠,当着太子,她也不好再与谢映讨论之前的话题,看谢映一眼后道:“去吧去吧,当心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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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映很快发现,从大觉寺回来后这几天,朱伊开始躲着他。连朱修黎那里,她也不去了,都是叫宫女过来唤朱修黎去找她。他又借朱修黎的名义约她,她也不再出来。
明明那天,她对他顺从得很,怎么回了宫就变卦。谢映微微蹙眉,正打算晚上再次夜探香闺,皇帝倒给了他一个机会。
谢映到御书房时,朱伊也在。谢映目不斜视,并未看朱伊,只向皇帝请安。
皇帝自是先以长辈的身份关切了谢映几句,才道:“禧贞最是孝顺她皇祖母,盂兰盆节快到了,她明日便要代太后出发去隆国寺一趟。”
谢映顺着皇帝的话很自然地看了朱伊一眼,朱伊心虚地不敢回视,她每年这时都要去隆国寺,但今年却存着避开谢映的心思在里头。
皇帝继续道:“从前护送禧贞的容萧现不在行宫。”
他看向谢映:“今次不如由守煦护送禧贞去隆国寺如何?”
朱伊忙道:“不用!”
皇帝与谢映一齐转过头看向她,谢映的目光简直让朱伊坐立难安,她道:“这样的小事哪用劳动世子,父皇随意指派几名侍卫就成。”
护卫公主本也是正经差事。只是,谢映何尝是普通贵胄子弟,叫他做公主近卫,这不只是牛刀割鸡的问题,而是有屈身之嫌。
最关键是,隆国寺乃本朝最大的皇家寺院,并不在行宫附近,而是在京郊,往年她一般会在隆国寺住上十多天,等过了盂兰盆节,则直接从隆国寺回禁城。这样长的一段时间,让朱伊跟谢映天天在一起,朱伊连想想都觉得无措。
“这……”
皇帝尚在迟疑,谢映已淡淡道:“臣领旨。”
出了御书房后,谢映与朱伊都得往后寝的方向走,两人自然是同行。
朱伊目光一直看着前面的路,谢映也如此走了一段路程后,侧首看着朱伊,目光有些意味深长。